一句話剛剛落地，只見天空突兀的飄起了小清雪。一塊烏云也慢悠悠的飄了過來，漸漸遮擋住月光。

薛蟠有些尷尬的抽了抽嘴角，干笑道：“這天兒……還真是善變哈？”

眾人默默看了薛蟠一眼，只看得薛蟠的神情越發(fā)扭捏羞澀，縮手縮腳的就像個小媳婦似的，還時不時故作靦腆的扯著衣角晃悠晃悠，看得眾人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子，賴瑾這才問道：“你們怎么也出來了？”

賴瑜嘻嘻笑道：“薛大哥哥見哥哥剛剛出來，沈大哥就尾隨哥哥去了，就說當(dāng)中一定有個緣故。非得拽著我們一同出來觀看不可?！?/br>
薛蟠立刻痛心疾首不依不饒的指著賴瑜，跳腳哀嚎道：“叛徒啊，叛徒！”

柳湘蓮實在看不得他癲狂做戲的模樣，伸手推了他一把喝道：“且老實些罷。還沒喝兩杯酒，你倒是撒起酒瘋來了。

薛蟠饒是天不怕地不怕最不讓人省心的一個人，可不知怎地一見了柳湘蓮就跟抽了骨頭怕老婆的軟漢一樣，當(dāng)即熊了下來，湊到小柳兒跟前諂媚笑道：“你不喜歡，我不大聲說話就是了?！傲嫔徛杂胁蛔栽诘牡闪搜匆谎?，倒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粗聲粗氣好似不耐煩的注意薛蟠將衣裳攏的厚實些，剛剛喝了熱酒，這會子被冷風(fēng)吹，仔細(xì)得了風(fēng)寒。眾人看在眼里，不覺心下了然。

沈軒鳥摸悄的走到賴瑾身后，幫助賴瑾從后頭擋住吹來的冷風(fēng)。他從小就不怎么喜歡說話，也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話，因此薛蟠的口花花和柳湘蓮的殷切囑咐他學(xué)不來。不過他嘴上木木的，手底功夫勤快也就是了。

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賴瑾回頭看著沈軒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深深看著他，不覺心下一暖，稍稍后退一步，離著沈軒更近了一些。

馮紫英幾個沒好聲的怪叫起來。剛剛起哄的說了一些帶著顏色的笑話，大丫頭錦嵐過來見禮，開口笑道：“席上已經(jīng)擺了夜宵了，老太太請幾位公子回席上吃飯?！坝谑潜娙擞中ξ幕亓苏俊?/br>
大堂里燈火通明，異常暖和。賴嬤嬤見著眾人搓手縮肩的走了進來，不免開口笑道：“你們這些個小子就是喜歡熱鬧。有什么話不能在席上說，偏得要到那天寒地凍的外頭說話。竟然連夜里風(fēng)硬都不顧了。偏生你們都是些半大的小子，這要是我們歲數(shù)的老人兒，興許明兒就得頭疼腦熱下不來床了?！?/br>
眾人嘻嘻笑道：“實在是無妨。這邊的天氣雖然說冷，但是比西北卻暖和多了。我們竟也不覺得如何嚴(yán)寒?！?/br>
賴大媳婦微微一嘆，開口說道：“西北苦難，難為你們了?！?/br>
當(dāng)下站起身來張羅著小丫頭們換了滾滾的茶和飯菜來，又看著眾人喝了一碗姜湯，方才展顏笑道：“今兒是要守歲的，倘或半夜困了就喝些儼儼的茶來。千萬莫睡過去了。”

這是老習(xí)俗了，眾人也都省得。當(dāng)即點頭各自應(yīng)了下來。

賴嬤嬤想到當(dāng)年在府中的習(xí)慣，不免嘆息一聲，開口說道：“讓他們先歇了戲，也吃點子熱乎乎的飯菜?！?/br>
底下守著的丫頭婆子立刻去前頭傳了話，一時間歇了戲，眾位唱曲兒唱戲的感恩戴德的謝過諸位主人家，也都吸溜吸溜的吃起飯菜來。

賴尚榮立刻將說書的女先兒請進來給賴嬤嬤等人講書。講的大抵也都是些慣常的老段子。賴瑾這伙兒年輕人坐了一會子又坐不住了，拿了好些鞭炮煙竹出去放煙花。賴嬤嬤等人在廳里也坐的比較乏累，看著一群小子們在外頭嬉鬧，也都扶著丫鬟的手在廊下看著。

如此瘋瘋鬧鬧的一晚上，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眾人都有些扛不住的困頓起來。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睛也瞇的恨不得連一條縫都沒有。賴嬤嬤放話叫眾人各自下去安睡。

只聽呼啦一聲一群人都散了。各自踉踉蹌蹌的回到房中，只坐了簡單的洗漱，就上床安置不提。這會子倒顯出馮紫英等人的精神健碩來，一個個的龍精虎猛，倒是一點兒都不像是熬了一夜的人。

沈軒看起來也不是很困的模樣，只是賴瑾覺得犯困。他這么多年在京城活的是悠閑自在，休養(yǎng)生息。一寢一食全都按照最養(yǎng)生的規(guī)矩來，自然也是向少熬夜的。于是這會子閉目哈眼的倒在床上，沈軒雖然不困，但是很喜歡和賴瑾在一起，于是也解了衣衫爬進被子里，摟著賴瑾睡得很安靜。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jīng)大亮。賴瑾只覺得腦袋有些渾僵僵的，絲毫沒有睡飽之后的滿足感。還有一點點惡心反胃口干舌燥的感覺。賴瑾知道這是熬夜的后遺癥。不過卻也只能忍受著。

大丫頭錦香端著一只黑漆填金的梅花式樣小茶盤過來，上頭擺了兩碗紅棗湯?？匆娰囪蜕蜍幰呀?jīng)起身，遂開口笑道：“老太太吩咐的，給兩位爺吃一碗紅棗湯，既補補血氣，也能解解口渴干燥的癥狀?！?/br>
賴瑾點了點頭，伸手端過紅棗湯一飲而盡。沈軒不太愛吃甜的，不過也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將一碗紅棗湯喝了。喝完之后還吧嗒吧嗒嘴，一臉回味的模樣。

賴瑾回頭，看著沈軒微微一笑。沈軒悶聲說道：“依稀記得當(dāng)年在李府上做奴才的時候，廚房里刷碗的劉家嬸子對我很好，總是偷偷給我熬一些湯湯水水的。其中就熬過紅棗湯，甜甜的，很好喝。”

賴瑾不知怎么的就覺得鼻子已算，上前拍了拍沈軒的肩膀，開口說道：“你若是喜歡，以后讓人天天熬給你喝?！?/br>
沈軒搖頭說道：“我不愛吃甜的?！?/br>
頓了頓，又道：“你吃什么，我就愛吃什么?！?/br>
賴瑾輕勾嘴角，一臉促狹的笑道：“那真是不幸，其實我就喜歡甜食?！?/br>
言畢，又向錦香吩咐道：“去告訴小廚房，以后每天熬些甜湯來喝?！?/br>
錦香看著沈軒一臉無奈的表情，強忍笑意點頭應(yīng)了。

出去之后立刻吩咐小丫頭子們端著清水等物伺候賴瑾和沈軒洗漱。盥洗已畢，又張羅小丫頭們布了早膳。

兩碗香濃稠滑的桂圓八寶粥，一小碟棗泥山藥糕，一小碟藕粉桂糖糕，八只水煮的雞蛋，以及一小碟紅油橄欖菜和一盤子雞子炒絲瓜，一盤腰果炒青瓜。果然是清淡的甜食。

眾丫頭子們似笑非笑的看了桌旁的沈軒一眼。沈軒面無表情的看著賴瑾。賴瑾有些尷尬的清咳兩聲，開口說道：“怎么都是甜食，大早上的吃這些個有點兒油膩?！?/br>
錦香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嘴角，一臉鄭重的解釋道：“這是老太太的吩咐。說幾位大爺們昨兒熬了一夜，這會子吃點甜甜的東西，不會覺得很難受。”

沈軒悶悶說道：“我們常年在西北戍守邊塞，最長的時間是三天三夜沒合眼，都習(xí)慣了的?！?/br>
“就是總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