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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斷事的人都不在,內閣頓時亂成一團,所有的彈劾,連同那些各地賑災的,打仗的折子,都如雪片般堆到嘉靖皇帝的御案上,把他煩得不行,兩眼一閉懶得再看,索性打坐修煉去了,誰來了都不見。一轉眼又是三天過去。黃錦吃驚地發(fā)現,嘉靖這一次出關,非但沒有神清氣爽,反倒更加疲倦。“萬歲爺,請保重龍體!”他趕緊遞上參湯。嘉靖接過參湯一飲而盡,面色陰沉:“徐階、嚴嵩不在,內閣就亂成一團,那些人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非得讓朕為這些俗事煩心!”黃錦明白了,敢情這三天里皇帝閉關,都還一直想著朝政,所以不能專心修煉。“那要不奴婢讓人準備準備,伺候您沐?。俊?/br>嘉靖揮揮手:“你去把藍仙師請來?!?/br>黃錦應下,連忙讓人去請藍道行。嘉靖迷信神仙方術,身邊自然也聚集了很多專業(yè)型人才,煉丹的,講道的,起卦的,觀星的,應有盡有。而他口中的藍仙師,則擅長扶乩,也就是請神上身,讓神靈借扶乩人之口說出它的指示。藍道行很快被宣來,行禮之后,嘉靖帝迫不及待讓他起乩扶鸞。藍道行問:“陛下想請哪位神仙?”嘉靖帝略一思索:“呂祖。”即呂洞賓。藍道行點點頭,開始作法,嘉靖帝緊緊盯著,但見過了一會兒,藍道行的表情倏然一變,聲音也跟著沉了下來,渾然不似平日的作派,便知道已經把神仙請來了。“吾乃純陽演政警化孚佑帝君,陛下欲問何事?”“朕自問這幾十年來,即便不似太祖皇帝那般開疆辟土,至少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鞠躬盡瘁,怎么如今國事卻似越來越繁瑣,四處都有作亂災荒,朝廷里那些人斗得跟烏眼雞似的,日日聒噪,這何時才能清凈下來,朕倒想放手不管,專心侍奉神仙。”“親賢臣,遠小人?!?/br>這個答案也太空泛了,嘉靖很不滿意,又問:“誰是賢臣,誰又是小人?”藍道行頓了一會兒:“今日有jian臣進稟奏事,陛下一望便知?!?/br>這是很明顯的提示了,嘉靖的心往下一沉,接著問:“既有小人,上天何不示警鋤jian?”“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陛下是人君,自然總領人間之事,縱有jian臣小人,也須陛下親手懲之,若事事有上天代行,還要人君作甚?”話剛落音,藍道行的臉色又是一變,手勁跟著一松,整個人虛脫般地跪倒在地上:“陛下……”“神仙走了?”“是。”嘉靖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面帶狐疑:“……jian臣?”藍道行匍匐在地,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像是剛才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嘉靖帝不疑有它,讓人扶他下去休息。不一會兒,黃錦來報:“萬歲爺,嚴閣老在外頭求見,嚴家老夫人剛剛去世,他看起來臉色很不好呢……”話生生頓住,因為黃錦無意間瞥到嘉靖帝的臉色。目眥欲裂,咬牙切齒,似要吃人一般。“陛下?”“朕、不、想、見、他。”徐府。窗子開了些縫隙,可并不影響屋內的暖和,不僅桌椅都蓋著軟墊,連地上都鋪了厚厚的羊毛氈毯,纏枝牡丹蓮紋直頸瓶中插著幾枝怒放的紅梅,紫檀榻上正中橫了張茶幾,擺了套茶具,右邊那人正拿起水缽往茶壺中倒水,明前龍井沖入煮開的山泉水,霎時間茶香滿屋,混著隱隱梅香,更令人耳目為之一清。“老師這招可真是高明,皇上迷信道士,讓道士出面,可比我們說一百句,上一百道奏折,要管用多了?!睆埦诱o徐階斟了杯茶,一邊笑吟吟道。“太岳,你覺得如今我們的勝算有幾分?”徐階的眼睛半張半闔,似在閉目養(yǎng)神,卻精光內蘊,他身段不高,但精神爍爍,發(fā)黑如漆,正好與暮年垂老的嚴嵩形成鮮明的對比。“老師這是在考我了?!?/br>張居正笑道:“上回俞徹的折子被我們壓在手里,隱而不發(fā),可笑嚴世蕃那邊將他全家流放,還把人家里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這封折子,卻沒料到原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那折子是在我們這里。最妙的是,我們把折子里的彈劾嚴家的內容全部去掉,重點渲染鄢懋卿貪婪無度。要知道如今國庫空虛,陛下手頭無錢,這鄢懋卿竟然比陛下還富有,豈不正好戳中陛下的心?。看似湟??!?/br>“其二,鄢懋卿乃嚴黨的馬前卒,把他拉出水,嚴家必然會出力營救他,屆時就可以把嚴家也牽扯上了,不過這一切,還需要一個導火索?!?/br>“這個導火索,自然就是借道士之口,來告訴陛下,誰是賢臣,誰又是真正的小人?!?/br>張居正又道:“如此一來,我們勝券在握,必然要讓嚴家永遠翻不了身。”徐階聽他分析完,淡淡道:“你還漏了最重要的一點?!?/br>張居正一愣。“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陛下會動手的前提下,萬一陛下對嚴家念舊,寧愿姑息養(yǎng)jian,那我們又會功虧一簣?!?/br>見學生有些惶惑,他又笑著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嚴家老夫人剛剛去世,嚴嵩一生對這老妻最是愛護,必然會要求嚴世蕃回鄉(xiāng)居喪,屆時嚴世蕃不在,所謂的嚴黨,也不過是一只沒了牙的老虎罷了,不足為懼?!?/br>張居正這才定下心:“這還多虧了老師運籌帷幄,嚴家把持朝政二十年,為禍無數,若能連根拔起,便是為國除害,功德無量。”徐階啜了口茶,微微一笑:“你可見過趙少雍?”張居正先是一怔,然后才反應過來:“這次會試舞弊案被抓進去的那個人?”徐階頷首:“先前他來見我,曾向我提出兩條對付嚴黨的法子?!彼従彽溃耙皇茄怨?,二是道士?!?/br>張居正訝道:“那會兒他一介舉子,與嚴黨等人尚扯不上關系吧,為何要向老師建言?”“當時他是代裕王府出面來向為師示好,不管如何,此人胸有丘壑,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心思遠謀,加上他這次代高拱等人背了黑鍋,已是牢牢綁在裕王府那條船上。假以時日,或能成大器,與你一較長短,此番殿試之后,若他能中榜,你可與之多多親近交好,總歸有益無害。過些時日,等風波一過,我便會向皇上進言,推薦你去裕王府當講官?!?/br>張居正驚疑不定:“老師……”他知道,一直以來,這位老師在立儲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