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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女子咬了咬唇,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顫抖的雙手。是的,她在害怕。這個府里雖然是她名義上的家,可這十幾年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實在是擔驚受怕多于歡快喜樂,說句大不敬的,便如牢籠一般,鎮(zhèn)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現(xiàn)在又要從這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去,對方本是嫡妹的未婚夫,卻不知為何選中無才無貌的自己。今日出嫁,陳夫人給她挑的陪嫁丫鬟,全是年輕漂亮的,越發(fā)將她襯托得平凡無奇,而先前陳夫人也已經(jīng)撂下了話,只等陳蕙過門,這幾個丫鬟,都是要給趙肅當屋里人的,美其名曰幫著鞏固陳蕙正室的地位,以免男主人被外面的狐貍精勾了魂去,實際上,陳蕙知道,這幾個丫鬟都是陳夫人精挑細選的,個個妖嬈動人,全不是省油的燈,有朝一日受了寵愛,只怕要凌駕在她之上。可陳蕙沒有那個勇氣去反對,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讓她的性子逆來順受,就算有苦也往肚子里咽,因此大婚之日,她非但沒有半絲欣喜,反而只覺得滿心說不出的凄惶孤苦。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心情,趙肅與她素未謀面,更不可能知曉。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下,新婦坐著八抬大轎入門,此時新郎官已先一步到達自己的宅子,站在門口迎入新娘子,雙方在主婚人和一眾賓客的見證下舉行儀式,新婦先被送入新房,而趙肅還要留在前廳招待賓客。他不希望自己新婚之夜就醉得連新娘子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便事先留了個心眼,讓趙暖和陳洙等人幫忙擋酒,自己只喝了個六七成,筵席直開到夜幕時分,他才終于得以從旁人的灌酒中脫身出來,走向新房。屋里布置得一團喜氣。龍鳳燭灼灼燒著,四處纏上紅綢,窗戶上貼了囍字和鴛鴦戲水的剪紙,便連被褥幔帳也全是大紅色,濃烈得讓人目眩。新娘子靜靜地坐在床邊,微低著頭,雙手交握。趙肅拿起桌上的喜秤,走到她面前,慢慢地揭開蓋頭。繡著精致花紋的蓋頭被取下來,露出一張姿色平平的臉。說不上多漂亮,但也不至于見不得人,饒是涂了厚厚的脂粉,依舊沒有驚人的美色,所幸趙肅早有準備,落差倒不是太大。在他看來,新娘子貌不驚人,反而不會恃貌而驕,如果加上內(nèi)心靈秀,那么兩人未必不能琴瑟和鳴。“你的閨名,是喚陳蕙?”陳蕙提著心等了半天,本以為對方會失望,卻不料等到這么一句話。“妾身閨名確是陳蕙沒錯?!?/br>“那末我以后就叫你蕙娘吧,你也可喊我少雍。”陳蕙惴惴:“妾身不敢……”見趙肅在她旁邊坐下,她緊張得手足無措,想挪開一點卻又不敢,如坐針氈。眼角禁不住偷偷瞥向這有著好聽聲音的男子,自己一生的依靠。她讀的書并不算多,只是識字知禮而已,看得最多的是,所以即便絞盡腦汁,也不知道用什么詞匯來形容趙肅好,只知道這個人從眉毛到嘴巴,沒有一處是不好看的。“夫妻本是一體,應當榮辱與共,所以不必講究那么多的虛禮,你說是嗎,蕙娘?”新婚之夜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陳蕙又不是長得國色天香,趙肅怎么也不可能一見她就生出感情來,只不過他是真想和這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就算沒有愛情,將來日久天長,也總會有親情的。“我,妾身,妾身不知……”一想到待會兒自己就要和他圓房,陳蕙緊張得語無倫次,出嫁前嬤嬤關于夫妻房事的教導,直把她羞得滿臉通紅。“先前你吃了東西沒,現(xiàn)在還餓不餓,要不我拿些吃的給你?”“不敢有勞夫君!”陳蕙誠惶誠恐。“不要緊,我先前才說過夫妻之間不必如此多禮,蕙娘怎么又忘了?”趙肅笑道,一邊起身,在桌上拿了些瓜果,裝成一盤,走過來遞給她。“這糕點不錯,先前我肚子餓,偷嘗了一個,要不光是前邊不停被灌酒,早就撐不住了?!?/br>他說著,拿起一塊遞給陳蕙,自己也拿起一塊,幾口便入了肚子。陳蕙被他隨意的態(tài)度稍稍緩解了緊張的心情,接過點心,斯斯文文地咬了半口,生怕弄花了妝容。趙肅見她舉止謹慎小心,不肯越雷池一步,有心讓她別那么緊張,便稍稍坐開些,又轉(zhuǎn)移話題,與她說起一些自己在外頭的見聞趣事,有心緩和她的心情,怎知陳蕙卻誤會了他的小動作,只當自己姿色普通,又不擅言辭,讓對方覺得索然無味,心中越發(fā)惶惶然,卻不知該怎么辦,完全沒聽進他說了什么。趙肅見狀暗嘆了口氣,心道慢慢來吧。他以為古代女子自小被教育三從四德,很難一下子扭轉(zhuǎn)過來,他的新婚妻子也不例外,卻不知道陳蕙隱藏在心中十多年的自卑和怯弱,不是那么容易剔除的。嫁給趙肅讓她患得患失,娘家人言語之間綿里藏針,都暗示她搶了自己meimei的夫君,這一切都促使陳蕙更加自卑。看到趙肅的容貌時,一方面是暗自欣喜和愛慕,另一方面又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陳夫人的話還在耳邊,只要一想到門外立著的那幾名美貌丫鬟,陳蕙便覺得滿嘴苦澀。京城,趙府。趙肅這一趟南下成親,并沒有帶上賀子重,只讓他留在京城看家,賀子重無所事事,索性拿幾壇酒靠坐在闌下偷閑,沒了主人的宅子剩下一個管家和幾個仆人,都不敢來管他,便也由得他在那里偷閑買醉。別人喝酒要么高興,要么是為了解憂,賀子重身上有韃靼人的血統(tǒng),酒量奇佳,等閑的酒也醉不倒他,反倒被他當成白開水來灌。喝了幾壇之后,才終于有點微醺的感覺,他隨意倚在那里,旁邊趴著一頭虎皮斑紋貓,和他一般懶懶的,不時甩著尾巴。腳步聲傳來,聽起來有些陌生,不像家里那些仆人的,賀子重微瞇了眼,迎著陽光打量,卻見朱翊鈞披著狐皮毛氅,張大了嘴看著他。“你怎么大白天在這里喝酒?”“殿下好啊……”賀子重懶洋洋的,沒有起身行禮,朱翊鈞身后的侍衛(wèi)想訓斥,卻被他制止了。對這個在宮變中立下大功的漢子,朱翊鈞是一點兒也不討厭的,不僅不討厭,而且還很崇拜他高強的功夫,趙肅為了強健朱翊鈞的體魄,曾經(jīng)向皇帝提出找個師傅專門教皇子功夫,隆慶帝自然是同意了,只不過在朱翊鈞看來,那些個教他功夫的師傅,還比不上這個賀子重。他在賀子重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