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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店的招牌酒?”小二笑容滿面。“先不忙,我問你幾句話?!壁w肅擺擺手,旁邊趙吉會意地遞上一塊碎銀子,對方笑得眼睛都瞇到一塊兒。“公子有話只管問,您算是找對人了,我們這里是廣元最大的酒樓,每日迎來送往,要說見識眼界,小的也算知道得不少了!”“這邊現(xiàn)在鬧著春旱嗎?我瞧見外頭有人布施粥場,那些排隊的,都是本地人?”吳維良聽他問話,不由暗自苦笑,他們這位布政使大人的癖好異于常人,到廣元來,不去衙門里聽縣官的匯報,反而坐在酒樓里聽店小二說,這店小二是跑堂的,又不種田,哪里知道旱情嚴不嚴重。豈料那店小二倒是回答得飛快:“這里是鬧著旱災(zāi)吶,都好幾十天了,也沒下過雨,聽說咱們縣太爺昨日還請人來祭祀求雨了呢,求的是共工,您知道吧,共工是水神,聽說今天還有一場,可熱鬧了,您來得正巧,待會兒還可以去看看……”他說得眉飛色舞,沒注意趙肅越來越黑的臉色,吳維良忙打斷他:“我們公子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粥場那里排隊的,都是什么人?”“噢噢,”小二忙拉回話題,“有本地的,但不多,很多是陜西那邊過來的,聽說那邊旱情比這兒更嚴重,廣元這邊還算好了,前兩年聽說上面的大人命縣太爺把城外的官道都整修一遍,當(dāng)時我們還說那大人是吃飽了撐地,結(jié)果后來路修好了,往來的商旅比以前更多了,酒樓生意也好起來了,喏!小的在這里干了不少年了,幾年前別說干旱了,一到冬天,這里就沒什么人的……”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末了又極力推薦他們縣太爺?shù)那笥瓯硌荩骸霸龠^半個時辰,就在城東,各位來了,可別錯過,比廟會還熱鬧的!”趙肅嘴角一抽,趕緊點了幾個菜,讓他先下去。吳維良撲哧一笑:“在下沒說錯吧,這幾年大人做了許多事情,可不是白費的?!?/br>坐在旁邊默不吭聲的賀子重也點點頭,難得開了金口:“好官?!?/br>趙肅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杯,從窗口往外望去,有點出神。兩年前,他來到四川,在了解了四川的諸般情況之后,開始著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趙肅很清楚,在幾百年后,中國依舊是個農(nóng)業(yè)大國,數(shù)以億計的人口依賴著這片土地生存,所以即便是在歷史上張居正的“一條鞭法”之后,這個國家的絕大多數(shù)百姓依舊被牢牢地綁在土地上。遇到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好年景也就罷了,他們在交了賦稅之后,起碼還能有些富余,一旦碰上天災(zāi),那就只能自嘆倒霉。明朝之所以滅亡,說是內(nèi)外交困,外是后金,內(nèi)是李自成、張獻忠,而李自成、張獻忠這種人之所以造反,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天災(zāi)嚴重,活不下去。中國老百姓習(xí)慣了逆來順受,但凡有一絲希望,誰也不會想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造反的。天災(zāi)無法避免和預(yù)防,但是卻可以盡量減少傷害。所以趙肅上任之后,一方面鼓勵工商業(yè)發(fā)展,上奏朝廷,減少部分地區(qū)的商稅,尤其對一些并不那么富裕的州府,更是商稅全免,以鼓勵本地商業(yè)發(fā)展,努力降低百姓對土地的依賴。當(dāng)然,這樣做的效果并不顯著,因為幾千年來,人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的生活中一定要有一塊土地來耕種,才會覺得踏實,士農(nóng)工商,這個觀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轉(zhuǎn)的。因此另一方面,趙肅考察了四川許多地方的氣候,又通過與精通農(nóng)事的幕僚屬官多次討論,引種了一些容易種植生長,又可以存儲的農(nóng)作物,如包谷、紅薯等。由于這兩種作物既高產(chǎn),用途也多,還可存放許久,效果很快就顯露出來,倒收到了不小的歡迎,短短兩年之內(nèi),四川許多地方都種上了包谷。在歷史上,玉米要到萬歷末期才會在全國廣泛種植,但由于趙肅,如今已是提前了三十年,卻由此造福一方百姓,在缺衣少糧的年代,這種東西往往能救人一命。自然,對于四川的官場吏治,趙肅也進行了一次整頓,由于內(nèi)閣首輔就是自己的老師,而高拱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尸位素餐,拿著俸祿不做事,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官員,對趙肅的舉動自然是大力贊成,撐腰到底,縱然有些不滿的聲音上奏到朝廷,也都被壓了下來,更何況趙肅在打擊貪官污吏之余,也很注重結(jié)交士紳商賈。修路、減免商稅,這些措施既有利于小民,又有利于大戶,這世上總有一條雙贏的路子,趙肅明白,若是一味注重清名,扶弱抑強,到最后只能得到反效果。只不過,兩年多的時間太短,他也只能在這些微末小事上慢慢做些修改,而改變不了大局,譬如整頓吏治,就只能收一時之效,若是沒有一套完整的機制體系,這個問題永遠也得不到解決。又譬如減免賦稅,當(dāng)他離任,換了一個新的布政使來,對方不貫徹他的想法,自己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想要長久貫徹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讓這種觀念深入人心,自上而下,建立一套有效的制度,開放輿論,監(jiān)督吏治,既要有別于現(xiàn)在的御史制度,又要達到啟發(fā)民智的作用,讓天下的士人,甚至普通民眾,都了解到自己所處的國家并不是天朝上國,在遙遠的海洋那邊,文藝復(fù)興光芒璀璨,照亮了整個歐洲,大航海時代揚起風(fēng)帆,人類遠渡重洋,探索科學(xué)的道路從此開始……吳維良無奈地看著自家大人又在默默發(fā)呆,那神情看上去就像一個在苦思佳句的才子,而不是執(zhí)掌一省政務(wù)的布政使。他禁不住咳了一聲:“大人……”沒反應(yīng)。“大人!”吳維良略略提高了聲調(diào)。趙肅有點茫然地轉(zhuǎn)頭看他。“怎么?”“您再不吃,菜就沒了?!彼钢毁R子重風(fēng)卷殘云掃過的桌面,苦笑。趙肅喔了一聲,這才拿起筷子,卻似想到什么,突然道:“我們?nèi)タ纯茨俏豢h太爺?shù)那笥昙漓氚??!?/br>第74章連翹在外頭急得團團轉(zhuǎn),眼看著一盆盆清水送進去,又一盆盆血水送出來,她哪里見過這陣仗,聽著里頭傳來的一聲高一聲低的哀嚎,直唬得臉色刷白。“快馬去通知大人了沒有!”牡丹從屋里出來,滿頭大汗,面色慘白,見了連翹就問。“去了去了,昨日便出發(fā)的,但大人是微服出巡,只怕到了衙門里也尋不著人!”連翹問,“夫人在里頭怎么樣了?”牡丹緩緩搖頭,小聲道:“夫人的力氣快用光了,孩子還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