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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多時,翡翠來通報,說張師傅求見。“快請!”朱翊鈞有些訝異,自從高拱重為首輔以來,大展拳腳,做了不少事情,張居正緊跟其后,也忙起來,來他這里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好在朱翊鈞已經(jīng)成人,該學的東西也學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實務了。張居正大步進來,他眼下正值盛年,卻因保養(yǎng)得當,面色白皙,須發(fā)烏黑,器宇軒昂,雙目湛然有神,若不是穿著那身官袍,說他是呂祖下凡也是有人信的。朱翊鈞起身迎他:“張師傅怎么今日有空來此?”張居正笑道:“碰巧今日入宮,又逢休沐,便來看看殿下,臣雖名為太子師傅,卻疏于職守,實在是罪過?!?/br>“張師傅言重了,您如今身為宰輔,日理萬機,理應以國事為重?!?/br>見朱翊鈞應答流利,進退有據(jù),張居正不由滿意頷首,自己雖不是太子的第一任老師,可如今趙肅外放,李春芳致仕,只有他還在太子身邊,假以時日,太子登基,自己必然是跟前第一股肱之臣,太子勢必親近他要多于親近高拱。思及此,張居正縱是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有些高興,正想對朱翊鈞說些勉勵的話,眼角余光瞥見桌子上攤開的書名,眉頭一皺。“殿下在看水滸?”“是,閑來無事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一群逞兇斗勇之輩,殿下年紀還小,不看也罷,免得被這些書蠱惑了心神?!?/br>朱翊鈞聽張居正說他年紀小,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看不同的書自有不同的好處,水滸雖然只是杜撰,可里頭英雄好漢不少,也蘊含了不少值得深思的道理,肅……趙師傅也是這么說的?!?/br>張居正聽到趙肅的名字,眉頭就皺得更緊了些:“那殿下悟出什么道理來了?”朱翊鈞察覺到他似乎不太痛快,頓了頓,仍道:“宋江的奇謀詭計,魯智深的豪情仗義,都是可看之處。”張居正面沉如水:“這些都是市井之勇,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是一國儲君,要學的必然是帝王氣象,君主之儀,怎能看這些不入流的閑書,趙肅也是糊涂了,竟和殿下說這種話!”朱翊鈞本不想和他爭論,但聽到他對趙肅也頗不客氣,便有些忍不住了。“張師傅此言差矣,趙師傅讓我博覽群書,本意是沒錯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懂得明辨是非,這些書再不好,起碼我也學得了一個道理?!?/br>張居正聽他侃侃而談,替趙肅辯白,心頭越發(fā)不快,忍著沒有發(fā)作,只是淡淡哦了一聲:“什么道理?”“以史為鑒,招賢納諫,否則這世間就會有萬萬千千如此書里說的梁山好漢起來造反。這不也是張師傅一直教我的道理嗎?”他還是太子,不能說諸如“當個好皇帝”之類的話,便拐了個彎。聽得他最后一句話,張居正面色稍霽,道:“殿下能從小書看到大道理,這很好,還望萬事以百姓為念,切忌驕躁?!?/br>朱翊鈞見張居正順著自己的臺階下,便也道:“謹遵張師傅教導?!?/br>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張居正說還要去一趟內(nèi)閣,起身告辭。他步出東宮,見馮保迎面走來,彼此都笑著打了招呼,待擦身走近時,張居正才壓低了聲音問:“殿下平日里可是常與趙肅書信往來?”馮保點點頭道:“殿下素來對趙大人異常親厚?!?/br>他如今是東廠提督太監(jiān),又兼管東宮大小諸事,位高權重,已經(jīng)不是昔日在裕王府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公公了。張居正微微擰眉:“殿下可曾透露過召趙肅回來的意思?”馮保詫異:“這倒不曾聽說,大人何出此言?”張居正略一思忖:“以后凡是趙肅寫來給殿下的信,你都先拆閱一遍,把內(nèi)容告訴我?!?/br>馮保有點躊躇:“這,不大好吧,殿下畢竟是太子……”張居正沉聲道:“如今陛下沉疴,以他的性子,必然會托付高拱大事,高拱強勢,趙肅又是他的學生,一旦回來,師徒兩人聯(lián)手,還有我們的位置嗎!”馮保畢竟不同于一般內(nèi)宦,他只想了片刻,便明白其中利害:“我知道了?!?/br>趙肅喜得麟兒,雖然嘴上不說,面上也不表露,心里卻委實對兩個小娃娃疼到骨子里去,陳蕙一直臥床不起,更不可能照顧孩子,趙肅索性讓人把兩個娃娃的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把公文搬到那里批閱,有時候抬起頭,看到兩張呼呼大睡的小臉,再多的疲憊也緩解不少。趙吉端著點心進來,就瞧見趙肅托腮對著兩個嬰兒發(fā)呆,簡直與平日里精明穩(wěn)重的模樣判若兩人,便笑嘻嘻道:“大人現(xiàn)在是有子萬事足,連公務都得放一邊?!?/br>趙肅回過神,伸了個懶腰:“你也去生個試試,到時候你就顧不上笑話別人了?!?/br>趙吉愁眉苦臉:“小的倒是想啊,可惜沒人愿意嫁給我。”趙肅哈哈一笑:“我看連翹倒是對你很有意思么,你怎么就不提了?”“那個惡婆娘,還是算了……”趙吉打了個寒噤,又好奇道:“少爺,兩位小少爺可還沒起名字呢,怎么也得先起個小名吧?!?/br>他一直忙得腳不沾地,倒忘了這茬,趙肅失笑:“嗯,是該起了?!?/br>趙吉出餿主意:“鄉(xiāng)下都有習俗,小名要起得越賤,才越好養(yǎng)活,不如就叫狗娃和狗蛋吧?!?/br>趙肅橫了他一眼,哂笑:“我不信這一套?!?/br>他驀地想起朱翊鈞幼時那白嫩嫩如包子一樣的小臉,福至心靈,眉頭舒展,笑瞇瞇道:“就叫饅頭和湯圓吧?!?/br>啊?趙吉張大了嘴。少爺這是餓瘋了嗎?第76章隆慶六年的夏天注定無法平靜。入了五月下旬,隆慶帝病情越發(fā)沉重,宮中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們進進出出,皇帝寢殿幾乎每天都人來人往,除了貼身服侍的宮女太監(jiān)之外,還有前來探視的后宮嬪妃,比平日里還要熱鬧幾分,只是這熱鬧里面,卻透著一絲不祥。內(nèi)侍都被遣退了,偌大的宮殿,只余下二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朱翊鈞看著自己老爹露在錦被外的枯瘦雙手,只覺得無比心酸。還記得曾經(jīng)也遇到過類似的情形,是在五六年前,先帝駕崩的時候,許多人圍在這里,對著先帝哭嚎,當時他還小,對生老病死沒有太大的概念,聽到周圍的哭聲,甚至還覺得有點害怕,幸好趙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