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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困難,在這樣熱鬧的日子里,連深閨小姐也會在家人的陪伴下出來玩耍,道路兩邊的客棧酒樓早已被高朋滿座,尤其是窗邊的好位置,因為方便觀看表演,也在幾天前就被訂下了。眼下的雜耍水平已經相當高,只見人群之中,高高立著一根細長的竹竿,約四、五米長,一人舉著,另外一人跳上他的肩頭,順著竹竿一溜往上攀爬,嘴里還銜著根棍子,棍子上托盤飛轉,也沒停下來,那人一邊爬,一邊還不時做著鷂子翻身、金雞獨立之類的動作,下頭圍觀眾人喝彩聲不斷,聲勢幾乎要把旁邊的房子掀翻。朱翊鈞和趙肅二人吃過餃子,就結伴出來逛逛,以兩人的身形,在人群中行走,也差點被沖散,跟在皇帝后頭的便裝侍衛(wèi)們使勁撥弄著人群往前走,也只能不遠不近地綴著兩人,吃力不已。“看來這幾年沒白鍛煉,身子弱一點的人估計已經吃不消了!”好不容易擠出人最多的地段,朱翊鈞猶有余悸。趙肅道:“是啊,臣前幾年在萊州和成都過年時,雖然也熱鬧,但比起京城來,總覺得少了幾分味道,現(xiàn)在想來,興許就是這種匯聚了五湖四海的京味了?!?/br>朱翊鈞覺得有趣:“朕……我倒忘了問你,在那些地方過年時什么滋味?”“各有各的民俗,像四川,過年是要搭臺子唱蜀戲的,萊州臨海,百姓會在海邊祭神明,辦廟會,但是真正要說海納百川,還得是京城,永樂年間的時候,還有海外各國前來朝貢,各種膚色,各種語言,濟濟一堂,想來不啻盛唐再現(xiàn)。”朱翊鈞大感神往,悠悠嘆道:“惟愿我有生之年,也能看到這么一天!”趙肅想起彼得大帝微服到歐洲學習的事情,便笑道:“說不定陛下將來,還能到泰西去游覽一番呢!”朱翊鈞聞言也覺心動:“朕也想去瞧瞧他們的海軍如何稱霸海上,還有那不列顛女帝治下的國家?!?/br>趙肅:“其實他們也便是在這一百年間才醍醐灌頂,奮起直追的,先前愚昧落后,長達上千年?!?/br>朱翊鈞:“即便如此,也總還是先行了一步,大明……”話沒說完,突然頓住,旋即失笑。“瞧我,這大好日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拉著你說這些!”走了一會兒,他忽然停下來,指著前面一處:“你還記得這里嗎?”趙肅凝目看去,發(fā)現(xiàn)皇帝所指卻是一棵樹,樹下擺了好幾個攤子,賣各種小玩意。他想了想,全無印象:“不記得了,這是……?”朱翊鈞含笑:“不知怎的,我卻還隱隱約約有些印象,那年出來玩耍,和馮大伴他們走散了,就是在這兒碰見你的?!?/br>時隔多年,趙肅被他這一說,也想了起來:“嗯,我記得了,那會兒你要買糖葫蘆,還跟那小販討價還價!”“我竟有這般無賴么?”朱翊鈞有點詫異,看起來完全不記得了。趙肅調侃道:“當時我?guī)湍愠隽速I糖葫蘆的錢,你就抱著我的脖子不放了,那會兒就是把你賣了,只怕你還高高興興的!”朱翊鈞笑嘻嘻:“聽說我小時候可愛得很,你定是舍不得的?!?/br>趙肅想起他幼時白白嫩嫩的包子模樣,目光柔和起來:“確實玉雪可愛?!?/br>朱翊鈞忍住去拉他走的舉動,“那現(xiàn)在呢?”趙肅失笑:“陛下如今自然是英武不凡?!?/br>朱翊鈞咳了一聲,故作不在意地轉了話題:“我聽說,福建那邊,男子結交,盛行以契兄契弟相稱,甚至還有契父契兒的?”這所謂的“契兄契弟”,其實就是同性戀,時人都有耳聞:閩人酷重男色,無論貴賤,各以其類相結,長者為“契兄”,少者為“契弟。但實際上,明朝由于不許官員嫖娼,卻不禁優(yōu)伶小倌,江南一帶很多小倌堂子因而光明正大地開起來,而且生意興隆,很多眉清目秀的小倌甚至比當紅花魁還要受歡迎,在京城一帶,自然也有不少這樣的地方,朝廷官員中也不乏家中養(yǎng)優(yōu)伶孌童的,當時的社會輿論對此的寬容度,反倒還要大于嫖妓宿娼,而且也成為一種風流名士的象征。但趙肅聽到這話,卻突然想起歷史上這位皇帝男女不忌,在后宮狎玩太監(jiān)的傳聞,心道對方只怕是從哪個嘴碎的宦官聽到這話。他略略沉吟,問:“陛下是從何處聽到這種傳言的?”朱翊鈞面色不改:“我想了解各地情況,曾讓那些內宦宮女講述他們家鄉(xiāng)祖籍的一些民俗,怎么?聽你語氣,好似不是什么好事?”“這契兄契弟,說白了,就是男子相戀。”可憐趙肅還以為皇帝推遲大婚,極有可能因為迷上了這種旁門左道,正絞盡腦汁想用婉轉的說法來勸他回頭是岸?!盁o論是男女相戀還是斷袖之情,世間萬物,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臣本身倒沒有輕視之意,只是男子也有家業(yè)香火要繼承,沉迷此道,終非長久之計?!?/br>“喔?依你的意思,那末若是不妨礙香火繼承,而且功名有成,便可以沉迷了?”朱翊鈞作恍然大悟狀。“???”趙肅一呆,口燦蓮花的他生平第一次有種詞窮的感覺。就在這當口,他注意力被分散,冷不防就撞到旁邊的人。啪的一聲,一盞花燈被撞落在地上,上頭的琉璃碎成幾片。“你不長眼睛?。?!”第91章突兀的聲音來勢洶洶,即便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也顯得有些突兀,惹了不少人回首注目,更令趙肅二人停下腳步。對方足有十來個人,走在中間的是一男兩女,衣著不俗,容貌俊美,簇擁在他們周圍的則是仆從打扮的丫鬟小廝,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出行,只因此地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所以對方不得不舍了馬車轎子,徒步行走。確實是自己撞了人在先,趙肅道:“抱歉得很,不知這燈籠多少錢,在下愿賠?!?/br>那男子皺了皺眉,黃裳女子臉上浮現(xiàn)出痛惜的神色,只顧盯著地上的燈籠,卻沒往趙肅他們這里瞧一眼,旁邊還有一名紅衣少女,立時大聲嚷嚷起來:“姐夫,這琉璃燈籠竟被他們撞壞了!”站在前面的隨從自然要幫主人出氣:“知道這燈籠多稀罕嗎,把你們賣了都未必賠得起!”他這一說,趙肅才往地上瞧了一眼。那摔碎了的琉璃燈籠,周圍鑲嵌了不少裝飾,流光溢彩,即便碎了,也能看得出原先的貴重,但趙肅卻馬上認了出來,這盞燈籠,正是佛郎機來華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