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哈哈大笑起來，親近感一下子增加不少。

相比之下，楊知府卻汗流浹背，度時如年。

楊汝輔道：“少雍不說，我都忘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入內(nèi)一敘？”

趙肅伸手一引：“請。”

幾人入屋分頭坐下，楊知府是個有眼色的，沒等趙肅開口，自己就先跪下了：“犬子狂妄無知，沖撞了諸位大人，還請閣老寬宥則個！”

趙肅和顏悅色：“大人請起，趙肅如今只是平民百姓，大人無須跪我?！?/br>
薛夏也跟著笑道：“知府大人言重了，只是令公子一介舉人之身，竟也能調(diào)動官差為他賣命嗎？好在薛某還有一官半職在身，否則可真是擔(dān)當(dāng)不起了。”

兩人一個白臉，一個黑臉，端的是默契。

楊知府額頭上的汗流得更急了，這些官差是自己派出來的，可他現(xiàn)在只能推到兒子身上，這樣自己最多就是個教子不嚴(yán)，縱子行兇的罪名，若是讓趙肅他們知道是自己授意的，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教導(dǎo)犬子！”

趙肅但笑不語。

薛夏聞言卻更添了厭惡，自己做錯了事情，偏偏還要推到兒子頭上，看來知府公子那么跋扈，也不是沒有緣由的，他打定主意回去參這個知府一本，也就不再開口。

楊汝輔見狀，也皺了皺眉：“你先回去罷。”

楊知府見趙肅等人面無異色，只當(dāng)他們不再追究，心頭大定，諾諾退了出去，卻不知自己已經(jīng)上了錦衣衛(wèi)的黑名單。

他一走，楊汝輔這才向趙肅和薛夏拱了拱手：“楊某御下不嚴(yán)，讓諸位見笑了，這事錯在楊暉，它日楊某也會向圣上說明此事的?！?/br>
趙肅道：“區(qū)區(qū)小事，子淳兄何須掛懷，如果不是他，咱倆也不會相見了?！?/br>
楊汝輔點點頭，跟著感嘆幾聲。

薛夏在場，又是大半夜的，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略略寒暄幾句，就起身告辭，約定白天再來拜訪，趙肅卻道自己現(xiàn)在身無官職，要拜訪也是自己上門，哪里有讓巡撫大人屈尊的道理，這又讓楊汝輔見識到趙肅的滴水不漏。

兩個人除了在長樂那段同生共死的日子，后來其實交集很少，楊汝輔一路升官，調(diào)任外地，最后又回到福建當(dāng)巡撫，算得上官場老手，履歷豐富，可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趙肅為何能年紀(jì)輕輕就平步青云，位極人臣那么多年，就算辭了官，還有皇帝親自點名錦衣衛(wèi)護(hù)送，放眼歷朝歷代，從來就沒有人能有這種榮耀。

有才干，有學(xué)識，既是帝師，又是太傅，不驕不躁，做事高調(diào)，做人卻低調(diào)得很，到了風(fēng)口浪尖，也舍得急流勇退，毅然放手，這樣的人，哪個皇帝會不肯信任重用？

雖然楊知府回去之后大發(fā)雷霆，把兒子從洞房里揪出來，鬧得雞犬不寧，父子失和，但這對于趙肅來說，不過是一件小插曲罷了，但卻因為這件事情，楊汝輔不顧趙肅的推卻，執(zhí)意又派了巡撫衙門的官兵護(hù)送趙肅回長樂。

等到趙肅回到長樂的時候，一大幫錦衣衛(wèi)加上巡撫衙門的官兵，看上去不像一般辭官回家的失意官員，反倒像衣錦還鄉(xiāng)的，長樂縣令自不必說，趙氏宗族的人更不敢怠慢，族長帶著族人親自迎接，一時熱鬧無兩。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原本想鬧些幺蛾子當(dāng)眾使趙肅下不來臺的吳氏完全沒了希望，她要是敢鬧，別說族長他們不會放過她，單是跟趙肅一起的那些錦衣衛(wèi)，就能輕而易舉捏死她。

趙謹(jǐn)兩次上折，最后落得個被削職為民的下場，皇帝明說了，此人永不錄用，這是何等的恥辱和烙印，趙謹(jǐn)數(shù)十年苦心經(jīng)營，全部化作烏有，他帶著妻兒回到長樂，也不肯再見人，整天困在自己的屋子里。

吳氏為此傷心透了，也對趙肅越發(fā)恨之入骨，可現(xiàn)在的趙肅早已不是吳下阿蒙，進(jìn)士出身，三朝元老，光這些名頭就能壓著吳氏在他面前直不起腰，更別提其他的。她只恨當(dāng)年沒有在找人把趙肅推下河的時候盯著他死透了才走，結(jié)果讓他留著一口氣，從此像換了個人似的，飛黃騰達(dá)，貴不可言。

第147章

且說喪事，陳蕙早已下葬，入了趙氏宗族的墳地，趙肅如今回來，不過也就趕上在她墳前和宗祠里上幾柱香。相比趙肅的喟嘆，趙耕和趙耘卻談不上多少傷心，雖然他們依足規(guī)矩，老老實實在母親牌位前叩頭上香乃至守夜，但兩人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離開陳蕙，一手被父親帶大，身邊唯一親近的女性，也就是牡丹等幾個婢女，心中對于生母的記憶，實在是模糊而遙遠(yuǎn)，也許過幾年，等他們再大一些，體會到生老病死的苦楚之后，會對這位母親生出緬懷的感傷，現(xiàn)在為時尚早。

照規(guī)矩，夫為妻要服齊衰，為期一年，也就是說，一年內(nèi)是不能另娶新人的。趙肅別說新人，連妾室都沒有，雖然他現(xiàn)在身無官職，可年紀(jì)輕輕，誰能料到日后會不會東山再起，如果會的話，那么如果能成為趙肅的填房，連帶著女方一家，都會跟著沾光。于是在趙肅還在喪期的時候，許多人家就已經(jīng)盯上了這位“佳婿”，托人上門拜訪探聽口風(fēng)，只等一年一過，就為他說親。

這種小事，趙肅向來是不予理會的，他無意續(xù)弦，也囑咐母親陳氏不要過問此事，家里有趙耕和趙耘，已經(jīng)足夠了，再來個不是同母所出的弟弟meimei，將來會不會鬧糾紛尚且不說，趙肅自己是沒什么心力再去管教的，現(xiàn)在的兩個，就經(jīng)常讓他扶額無語了。

回到長樂的日子是平靜的，可又不是常人想象之中的平靜。

按照常理論之，像趙肅這種退休官員，甭管早退晚退，等到在野了，全是無所事事，要么在家里含飴弄孫，當(dāng)然這條排除，趙家兩個兒子也才十歲，上哪兒找孫子去？要么徜徉于山水之間，作畫寫字，看書打拳。但是趙肅的生活全然不是這樣的。

作畫是不作的，趙肅沒那愛好，寫字倒還是經(jīng)常寫，可寫的是國策條陳，看書也是看的，只不過看的都是京城快馬送來的邸報和范禮安贈予的泰西譯作，鍛煉身體倒沒有落下，趙肅每天晨起，只要有空就會去騎馬跑步，一圈下來，整個人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是過了三十的人。

京城里親近趙肅的人，隨著他的離京，也通通沉寂下來，申時行、元殊等人，依照趙肅的吩咐，低調(diào)行事，能不出頭就不出頭，在政務(wù)方面，盡量向張居正靠攏，凡是張居正提出來的事情，都不要反對，甚至還可以贊同，給人造成一種感覺，那就是趙肅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