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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蕩下,他懷里緊緊摟著的小物件就咕嚕嚕滾了出去,里面的東西也磕磕碰碰地撒了一地。葉幕愣了愣,下意識地想要撿起來,卻被葉流心叫住。一身玄衣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看上去很淡定,可眼里不時泄露的慌張卻泄露了他微微的不安,“小幕,你什么時候回來的?!?/br>葉幕道,“沒有多久。”說完,他還笑了一下,蒼白的面容頓時變得明亮。葉流心見狀,剛稍稍有些放心了,葉幕就輕飄飄地說道,“只不過,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呢。”葉流心呆呆地看向葉幕,葉幕還在笑,只是那笑意卻始終未達眼底,一向清淡的眼睛空洞洞的,葉流心忙伸手想去拉他,卻被他躲過了。葉幕靜靜地看著他,說,“我是替代品,是嗎?”他雖然在問,卻根本不等葉流心回答,就自顧自指著一旁端坐的沈輕霜道,“因為,我和他最像,所以你最喜歡我,是嗎?”葉幕自嘲地笑了笑,仿佛覺得從前的自己是個天大的傻瓜,他突然看向地上無人問津的千金茶,“我打聽到,十里外搬來一戶人家,以制銀山雪綠為生。我以為,父親最愛喝這種茶,卻原來,也是因為他?!?/br>因為以為他喜歡,所以他就去拜訪了那戶人家??墒?,就連下等的銀山雪綠都是千金難求,更別說上等的了,就算真的有萬金,也不一定是能買得到的,更何況葉幕幾乎沒完成過什么任務,除了身上傷痕多一點,錢是根本不多的。可最后,他卻拿到了。但是,等他興沖沖帶著這珍貴的禮物回來,他卻得知,原來,他喜歡茶,是因為另一個人;甚至他喜歡他,也是因為另一個人。原來,他不過是再悲哀不過的替代品,卻一直做著彼此相愛的美夢。葉流心看向地上,“這是……”葉幕收回目光,淡淡道,“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罷了。”葉幕的不值錢說得十分輕描淡寫,好像在說地上的茶葉不值錢,又像是在說別的什么。葉流心的心臟被巨大的恐慌包圍,他想解釋,可葉幕的每一句話都是屬實,他的確喜歡了沈輕霜很多年,他也的確是因為葉幕和沈輕霜的相似而關注他,養(yǎng)著的許多孩子都或多或少有沈輕霜的影子,更加是因為沈輕霜,他才會喜歡上喝他從前深惡痛絕的茶。他不知道從何解釋起,葉幕絕望的樣子讓他的心也跟著不住地疼,他只想把人擁到懷中好好安慰,可每次他一碰到他,葉幕就會像躲避洪水猛獸似的掙開,竟是連碰都不讓他碰了。葉幕定定地站在那里,突然又問了一句,“從一開始,你就是把我當成替身,是嗎?”葉流心張張嘴,他想否認的,卻又無從否認,干巴巴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開口道,“一開始是這樣的,可是現(xiàn)在……”“夠了?!比~幕打斷他的話,他所有的神彩終于褪得干干凈凈,空茫的眼中唯余一片死寂。他倏然轉過身,說道,“孩兒先退下了。”“小幕?!比~流心的聲音猛得變了,不再是從前那種低沉的性感,而是像即將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似的微微顫抖,好像絕望的琴弦。葉幕仰頭看了下已經(jīng)放晴了的天空,那一片藍亮得如此刺眼。然后,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葉流心呆呆地站在原地,陽光沒有照到屋內,他仿佛被一片陰影所覆蓋,不見絲毫的光亮與溫暖。突然,他看到了地上亂糟糟的散亂茶葉,忙蹲下身,撿起一片放在鼻尖,他對這種茶是再熟悉不過了,所以,他也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竟是最上等的銀山雪綠!莫說是千金,就是萬金,也不一定有人愿意轉手的。小幕是怎么拿到的?葉流心想起剛才葉幕輕描淡寫的樣子,又想起他最近時不時的不見蹤影,還有他剛才那一身風雨出現(xiàn)在門口的模樣。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勒著他的脖子,又像是突然跌落幽深的河水中,葉流心只覺得自己仿佛無法呼吸了。小幕一定是滿懷期待地回來,滿心歡喜地想要給自己最親愛的父親一份最好的禮物,可是,等他回來,迎接他的卻是一切猝不及防的,讓他心碎的真相。他該有多難過,有多傷心?葉流心這下連勉強蹲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游魂一樣地跪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撿起地上的茶葉,想到葉幕剛才說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已經(jīng)痛苦不堪的心更加像被血淋淋地扎了一刀,他不由自主地喃喃,“怎么會不值錢呢,怎么會不值錢……”如果這時有人看到現(xiàn)在的葉流心,一定不敢相信這個好像瘋了一樣的男人就是從前殺伐果決的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絕影樓的樓主,不過現(xiàn)在,看到這一幕的只有一旁的沈輕霜。從剛才開始,沈輕霜就一直靜靜地在旁邊看著,一邊看一邊喝茶,看不出具體的情緒,只是在不斷喝茶倒茶的動作微微透著股落寞,好像他喝的不是茶,而是不醉人的酒。當葉幕最后轉身的時候,葉流心沒注意到,他卻看到了,那雙一向從不流淚的淡漠的眼里,竟然有一滴淚水悄悄地滾落,靜默地滴在他潔白的衣襟上,然后瞬間消失無蹤。雖然這一切幾乎是他算好的,可當他看到葉幕真的難過了,他還是感覺到心鈍鈍的疼。他知道葉幕從小就對他的養(yǎng)父感情深厚,深厚到他甚至都已經(jīng)不求回報,想要讓他們分開絕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契機,他知道葉幕在尋找送給他父親的最好的禮物,就順水推舟地安排了十里外那戶人家,可他又不甘心看到葉幕心甘情愿地為另一個人做那么多,總忍不住要更加苛刻,他的心底甚至隱隱期待著,希望葉幕能知難而退。可是,他卻做到了,甚至是那么刁鉆的條件,他也一聲不吭地做到了。其實,葉幕不知道,當他在雪山頂?shù)臅r候,他也在旁邊看著,他既嫉妒,卻又心疼。他走,他就陪著他走;他冷,他就陪著他冷??墒?,當他因為完成了任務而忍不住微笑的時候,他卻無法陪著他笑,只覺得數(shù)不盡的苦澀像一盞濃茶倒在心口,明明是和他如此相像的孩子,為什么愛的卻不是他?目的已經(jīng)達成,他最關心的那個人也已經(jīng)走了,他也沒必要再留下。沈輕霜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故友”,面不改色地道了聲別,就慢悠悠出門去了。他本想去安慰安慰“受傷”的葉幕,可當他出門的時候,府里的家丁慌慌張張地跑來和他說夫人又出事了。雖然不耐,可畢竟也算是自己的“母親”,沈輕霜沒有辦法,只好轉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