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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是榮格的。 從梯子上下來,直接爬上了右邊的樓梯,爬到了最高處,卻遲遲不肯動手。 玻璃墻中間的玻璃全是可以打開的,陽光可以進(jìn)來,空氣可以進(jìn)來,風(fēng)可以進(jìn)來,昆蟲和蒲公英的種子也可以進(jìn)來,雨卻被拒之窗外,倒像是因拒絕而流淚到哭泣。 此刻最中間的兩扇是半開的,是蹺蹺板的樣子,風(fēng)混著濕意潛了進(jìn)來,逼得月白色的窗簾瑟瑟發(fā)抖。 玻璃窗前放了一架三架鋼琴,和窗簾一般的月牙白,高貴而清冷,在無數(shù)個黑夜與白天孤芳自賞。也曾流淌過潺潺如溪流般清脆活潑的音符,亦或是惡作劇的頑皮跳躍,響起過,響起過,響起過,響起過,響起過,響起過,響起過,響起過……只是此刻依然只是死物,因無人逗弄而不言不語。 無數(shù)個夜,它的寧靜空靈伴著她進(jìn)入夢鄉(xiāng)。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進(jìn)來,讓一切都鍍上了月華。那清清淺淺的光暈灑在象牙白的鋼琴上,如童話一般,暈染出一圈淡淡的柔和的光,就像是屹立在遠(yuǎn)方的一座圣潔而靜謐的城堡,只有他們彼此知道,那城堡里的一切多么的美妙。 可是此刻,泛著的全是冷硬的光,連色澤都讓人敬畏,讓人寒從腳底起。 時間就像老電影,一幀一幀黑白影像。 舒筱筱一只手扶著樓梯的邊緣,另一只手終是落下,抽出指前的書,下了樓梯,坐在了桌邊。 林語堂的。 蘇東坡的“十年生死兩茫?!?,可謂是千百年來追悼正妻的絕唱,和歸有光的“庭中有枇杷樹,吾妻死年所植,今已亭亭如蓋矣”,只是文字便能讓人潸然淚下,那種悲慟,不忍卒讀。 而讀至林語堂寫的蘇東坡在妻子去世后再娶,卻忽然間失去了往下讀的興趣。原來愛情,抵不過時間,更跨越不了空間,六年的念念不忘,已算長情。雖是人之常情,可終究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索性將書本束之高閣。 還是那句話說得好: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只是是誰說的,她一時想不起了。 她把書攤開,又把江城子讀了一遍,才把它放在了那一小堆書的最上方,哪成想?yún)s變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書嘩啦一下倒了,摔在了地上,還有兩本直接砸在了她的腳背上,她卻恍若未覺,只是將家居服的帽子扣在頭上,兩手抄在衣服的口袋里,出了書房,直奔儲藏室。 第90章 檀騏琛回來得很晚,快要到零點(diǎn)了,從外往里看,整個屋子黑乎乎一片,絲毫沒有光線光臨過的跡象,他的心一緊,甚至是有些顫抖的推開了門。 門甫一打開,往外泄的不僅僅是被關(guān)住的黑暗,只覺一股酒香撲面而來,將屋外想往里涌的涼意也逼得退了三分。 檀騏琛不自覺的凝眉,這香味不是濃烈到嗆人的那種,確切來說還帶了點(diǎn)香甜,但他卻是本能的排斥。 連鞋子都沒換,只是手在燈光開關(guān)的地方頓住了。 “阿琛,你回來了”,嗓子被酒潤過而光滑得不留一絲的褶皺,舒筱筱不僅面上帶笑,連語氣都像是摻了糖霜,只是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嗯”,檀騏琛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把什么給嚇跑,卻終于是放下心來,手按在了旁邊一個按鈕上,輕微的一聲“啪”,橘黃色的柔光在整個空間里蔓延,卻因力量薄弱,終究驅(qū)不了每一個角落的黑暗。 他慢悠悠的踱到她的對面,居高臨下。 她的臉上帶著嫵媚的潮紅,在這寒冷而漆黑的夜里更加的魅惑,就算是周身鍍上了弱光,卻依舊掩蓋不了此刻她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讓人想采頡并……蹂躪的欲望。 只是她的兩只眼睛太過澄澈,如同盛滿無根水的東方明珠。 明明就是很違和的組合,卻偏偏,被她默默消化了,留下的,除了他眼里的情欲,還有她眼里的蠱惑。 但他沒有動作,只是看著她。 舒筱筱把手里的高腳杯放桌上,玻璃與玻璃的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也仿佛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 “為什么喝酒?”檀騏琛擰起的眉頭就沒舒展過,看著已經(jīng)空了大半瓶的紅酒。 除了阿衍,他不做他想。 頓時有些頭疼。 舒筱筱目光散漫的看了墻上的鐘,嗯,還差九分鐘就是零點(diǎn),新的一天。 她不回答,只是把手指壓在桌上的暗紅的液體上,然后放進(jìn)嘴里,甜的,醉的。 右手邊放了一本米蘭昆德拉的,是她這幾天在看的書。 “我給你做了蛋糕哦”,可能是因?yàn)榫频木壒?,她的眼睛更加的亮晶晶了,如同一整個宇宙的星光都被她偷來了。 出門前她為他整理得一絲不茍的衣衫此刻倒是有些褶皺了,依舊帥氣。 “筱筱”,檀騏琛叫她。 她這些日子的異常,他怎會不知道。 她這些日子對他的躲閃,他怎會沒察覺。 對于她的事,他一直都是極為敏感的。 “哎,我去給你拿蛋糕,要趕快許愿,不然今天就過了”,舒筱筱站起來,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當(dāng),與平常無異。 只是比起平時走路總是帶著些許的跳躍不同,她此刻堪當(dāng)檀騏琛嘴里的穩(wěn)妥。 檀騏琛看她的背影,蕭瑟而堅定,她顧左右而言他讓他心頭的苦澀從心底一點(diǎn)點(diǎn)擴(kuò)大蔓延至全身,一陣陣朝他襲來,讓他連喘氣都是苦的。 難道這么久的努力,又要被打回原形嗎? 他不怕努力付之東流,只怕這是一場會醒來的夢,醒來后一切都沒了蹤跡的夢。 來如春夢了無痕,去似朝露無覓處。 舒筱筱小心翼翼的端著蛋糕出來,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才一臉懊惱的看著檀騏?。骸巴速I蠟燭了”,那樣子可憐兮兮我見猶憐。 檀騏琛仿佛在地獄走了一遭又在瞬間到達(dá)了天堂,也慢慢地蹲下省與她平視:“也不是什么大事,沒有便沒有吧?!?/br> 舒筱筱看看時鐘上滴滴答答不停歇的時間,有些挫?。骸耙仓荒苓@樣了,但是許愿的環(huán)節(jié)不能少哦。” 本來家里是有蠟燭的,那種香薰的蠟燭,帶著不同的花香果香,可這會兒里零點(diǎn)只有四分鐘了,估計等找來再點(diǎn)上時間都已經(jīng)過了。 看他動也不動的只是看她,她忍不住催促道:“快點(diǎn)啦不然來不及了”,然后又放慢語氣:“一定要虔誠,不準(zhǔn)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驗(yàn)了,阿琛,快點(diǎn)許愿?!?/br> 檀騏琛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食指交握的那一種,然后閉上了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