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至二十歲時，他的雙眼里已經(jīng)只有面前那白衣女子了。

    秦歡是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為自己所迷。

    秦歡心頭發(fā)澀，那時的自己哪里懂半點情，一絲一毫都不曾感受到。

    “吃，吃……”秦歡看到他笑嘻嘻的滿臉溫柔的將果子遞到她跟前。

    女子含笑看了一眼，便接了過去，絲毫沒發(fā)現(xiàn)對方眼里的小星星。

    那一世，她呆了三十年。

    三十年后，她回到神界。

    回去的她不曾回頭看一眼，不曾看一眼那沉穩(wěn)的男子，早已手握天下的男子，深深的看著她。

    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際。

    男子便從兩人相識的懸崖，縱身而下。

    粉身碎骨。

    她喜愛凡間美食，他在整個京城開滿了她喜歡的店，一走出門，便能吃上。

    她喜歡穿的料子，他在她家門口開了一整條街。

    她喜歡宮中御花園，他便打下江山，拱手送給她，日日讓她在御花園中賞花。

    她喜歡的，全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但這繁華終究留不住她，她離開的瞬間，他便跳崖自盡。

    秦歡心間痛的無法呼吸，還未細(xì)看，畫面瞬間破碎，到了下一世。

    這一世，她記得。

    她下來時，他已經(jīng)成了尸體。靜靜的躺在棺材中修行。

    他不喜日光，卻為了她一次次的暴露在日光下。

    他不吃熟食，一吃便腹痛不止。

    卻甘愿為了她，陪著她一點點吃下去。

    她背著棺材行走四方，兩人手頭發(fā)緊，便創(chuàng)立了不平派。

    -

    第825章 終將是錯過

    秦歡眼睜睜看著那沒有情感的尸體，突然生出了情感。

    他不會落淚，但卻一點點為她的悲傷而悲傷。

    會冒著大太陽，渾身裹得死緊，頭頂蒙著紗巾去給她排隊買喜歡的食物。

    結(jié)果頂著一身傷，被灼傷的四處都是血跡，還笑嘻嘻的拿著吃食回來。

    看著她吃的歡喜，自己還咧嘴傻笑。

    秦歡痛得呼吸加重，那時她完全就跟不開竅一般，絲毫感受不對半分愛意。

    明明那般濃烈的情感，幾乎能從雙眼里溢出來，可她就是感覺不到。

    這一世極其漫長，但此刻在秦歡眼里卻不過瞬間。

    他們在一起呆了上百年，尸體不停息的修行，一點點有了原本的模樣，漸漸適應(yīng)人間的生活。

    她帶著他一點點適應(yīng)了人間的生活。

    就在他修行圓滿，馬上可以陪著她迎接清晨第一縷陽光時，她回去了。

    …………

    秦歡看著他苦笑一聲，躺在他曾經(jīng)的棺材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就那么呆呆的看著星空。

    棺材蓋大開著。

    他就靜靜的躺在里面。

    三伏天，大熱的天氣，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暴露在空氣中。

    他修行已經(jīng)到了最后關(guān)頭，他停了。

    秦歡此刻趴在病床上，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一點點滴到云衍面頰，一點點滴到云衍嘴角。

    慢慢滲透進(jìn)去。

    “不要……不要……”秦歡嗚咽一聲。

    只見那躺在棺中，一頭墨發(fā)的俊逸清雋男子，雙手交叉置于小腹前，嘴角帶著淺笑。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jìn)來，從下到上，一點點的開始潰散。

    “我會陪你，看朝陽?！蹦凶虞p輕一句便閉上了眸子。

    燦爛的陽光將他盡數(shù)籠罩，這是他第一次沐浴在陽光下，也是最后一次。

    從腳下開始，陽光一寸寸侵蝕他的身子，一點點潰散在陽光下。

    直接化作飛灰，消失了。

    …………

    秦歡深深的嘆了口氣，輕輕抽泣著，抵在云衍額頭的她微微發(fā)抖。

    很快，又是一世。

    這一世她來早了。

    冬日的清晨。

    一聲啼哭驚醒了她。

    打開院門，包在襁褓的孩子正躺在雪地里哇哇啼哭，渾身凍得雪白，指甲蓋嘴唇都泛著烏青。

    女子微微偏著頭，便將孩子抱在了身邊。

    一日日喂養(yǎng)長大，女子換了無數(shù)個城池。

    她容貌未變，但身旁的稚兒卻一日日變得高大，最終比她更高更有安全感。

    這一世，他來晚了。

    他成了她的養(yǎng)子。

    至死他都不曾說出心中所想，他只能在那暗處偷偷看著她，能陪伴在她身邊便是極好。

    他甚至連心意都不敢表露出來，更不敢有絲毫褻瀆。

    她笑著要給他娶妻生子，他卻笑著拒絕了。

    這一世。

    他已老，她依然年輕。

    他不曾娶妻生子，不曾愛慕任何人，只在心中留下了那個人的印記。

    在他白發(fā)蒼蒼之際，她依然年輕貌美，走在一起，旁人時常會將她當(dāng)做他的子嗣。

    從養(yǎng)子養(yǎng)母，漸漸成了哥哥meimei，再成了爹和女兒，再成了爺爺和孫女。

    她從未變過。

    這一世，直到他咽氣，她才離去。

    秦歡心頭沉甸甸的，壓得喘不過氣。

    明明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為何這次會痛得無法忍受。

    -

    第826章 暗尊醒了

    秦歡呆呆的看了無數(shù)世。

    從她下去的那幾世，再到她不曾下去的那些輪回，她都走馬觀燈的看了一遍。

    原來，天道的報復(fù)無處不在。

    她與他相遇的那些，雖凄慘，但好歹因著她的緣故壓了幾分天道的戾氣。

    她真正離開后，后面的那些輪回，他幾乎每一世，都在不斷重復(fù)孤寡二字。

    要么出生那日，族中所有人盡數(shù)抄斬。

    他僥幸逃過一劫，卻孤家寡人直至死亡。

    要么平安出生，卻又一家人為了給他過生辰，全家人出行，卻被流寇所殺，只余他一人。

    要么是母親本已嫁做他人婦，卻被殘暴帝王所擄。

    日日囚禁宮中，最近產(chǎn)下他。

    生下他那日，母親親自咬舌自盡。

    那一幕幕在秦歡面前閃現(xiàn)，每一世都是刀光劍影亦或是連誅九族，沒有一世讓他平安喜樂的到老。

    不過半個時辰，秦歡幾乎將他經(jīng)歷過的輪回過了一遍。

    只見她渾身輕顫，抵著額頭不住的發(fā)抖，大滴大滴冷汗滑下，呼吸急促。

    “啊！”秦歡驚呼一聲，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往后退去。

    秦歡嚶嚀一聲，捂著額頭，那陣暈眩才好了幾分。

    她雖是神尊，但云衍到底是天賜的救世主，哪里容得他人窺探。這反噬也讓她有些吃不消。

    秦歡苦笑一聲，竟是不知該說什么好。

    天道，無時無刻的都在報復(fù)他。

    他叛離了神界，就跟叛離了全世界一般。

    除了暗界，也無處可以容他。

    只有這里，是屬于他的一方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