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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聯(lián)邦的損失,那個人曾經隸屬于南方軍部,是莊將軍的手下。沈漢輕描淡寫,“要是那一家有人活著還好說,死都死了,自然一筆勾銷。”施奈特先生挑了挑粗重的眉毛,隔著木板,昏暗不見日光的懺悔間內,他甚至聽見一臂之隔的男人笑了一聲。“您可以自己想想,如果投靠帝國,帝國一定會扶持另一個家族和您抗衡;但選擇聯(lián)邦,聯(lián)邦會送您一份大禮——凱伊·伍德,有她在手,施奈特家族才能吞并伍德家族遺留下來的所有產業(yè)。您才有可能成為浮城地下世界最有權力的人?!?/br>肖恩·施奈特的煙斗徹底不動,他握著煙斗,咬著煙嘴,許久沒有煙霧從鼻孔口腔噴出。最后他放聲大笑,走出懺悔間。“明天是家族會議,你可以帶那個小丫頭來,看看我會不會把注下給聯(lián)邦?!?/br>家族會議是浮城所有黑道家族的大事,叫得上名字的家族都會出席。男士正裝領結,女士禮服裙,一個黑道家族的首腦聚會,竟也如帝國上層階級的酒會。凱伊·伍德心神不安,嘴唇諷刺地動,“我以往參加過這種聚會,見過這些人前一天聚會還說說笑笑,親密無間,第二天就殺人全家……沒想到這回,輪到我被殺全家。”莊燁與沈漢穿著正裝,沈漢挽著她,為她拉開宴會廳大門,略一低頭,呼吸擦過她小巧的耳垂,“記得支撐不住就給我們信號?!?/br>參加這個會議的人都經過搜身,進了這扇門就不可以發(fā)生對抗。里面是一片浮華沉醉,鑲嵌拼接的花紋地板,高吊頂,樂團在一旁奏樂。樂聲流淌,水晶燈和桌上燭臺形的燈光芒耀眼,照在她白色的絲綢長裙上。所有人見到她都像見到傳說中的女蛇妖,化作一塊塊石頭,沉默像驚雷隨她的裙裾滑過。伍德小姐另一條手臂挽著莊燁,莊燁很快示意她他們的目標——肖恩·施奈特的方位。凱伊·伍德面上閃過絕望,卻又立即強穩(wěn)下來,從侍者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香檳,“啪”地一聲,狠狠摔碎當場。“諸位,”她環(huán)視眾人,眼光落在肖恩·施奈特臉上?!罢垶槲易鰝€見證。伍德家族欠施奈特先生的,我愿意血債血償。但一個對我而言重要的人在施奈特先生手里,償還之后,我希望施奈特先生能放那個人自由。”竊竊私語四起,人盡皆知施奈特家族和伍德家前幾天的火并。但她說起血債血償,樂隊成員都被嚇得瑟瑟發(fā)抖,彈奏戛然而止。肖恩·施奈特笑容滿面地叼著煙斗,圓臉喝得通紅,聲音中流露出陰森。“伍德小姐,你知道我的妻子和兒子是怎么死的嗎?你知道施奈特家多少人死在你爸爸手里?”她語氣苦澀,“你放心,我會還?!?/br>肖恩·施奈特一點頭,一把利刀被送到她面前。他輕飄飄說,“我的妻子被割了四刀……每刀都很輕,不讓她死,也不讓她失血過多,只讓她恐慌?!?/br>凱伊·伍德握住那把刀,閉上眼,把刀尖對準自己,咬著牙割了四刀。第一刀的鮮血在第二刀割下時才涌出,她粗喘著,白色的裙子很快被染成鮮紅。“……她的胸口被劃出一道一道……”凱伊·伍德控制住自己,銳利的刀鋒劃破絲綢,劃破皮膚,手腕用力,真實的切裂自己皮rou的感覺……她不由得呻吟出聲,站不穩(wěn)伏下腰去,裙子上開了一條一條口子,滿手滿胸的血。莊燁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汗水都要滴下額頭。萬一她撐不住……只要她打出求救信號……這條路行不通他們還可以換別的路走,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們不會逼她自殘,可她一直繼續(xù),哪怕滑倒在地,失血頭昏,也沒有打出約定好的信號。第八十五章血從破裂的肌膚上流下,滴在光滑的深色地面。三層吊燈下,妙齡小姐在被凌虐。在許多雙從酒杯上望去的眼睛里,她不再是一個人,而變成一堆償債的血rou。肖恩·施奈特以外的人公然提出要求,“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一個瘦削男人扯下手套,怨毒地揮舞一只缺了小拇指和無名指的手,“被伍德家的炸彈炸碎!”——不。莊燁心中焦急,不要這樣做!凱伊·伍德下唇早就咬破,一瓣傷痕累累的嘴唇卻不帶血色。她握住刀,閉上眼沖自己的手用盡全力切下去。克制住抽手的本能,切斷骨節(jié)的一剎那,眼淚流了滿臉。我愿意替她承受,我應該替她承受……莊燁沖向前,卻被沈漢攔住。在那些衣冠楚楚,猶如虎狼的人群中,趁所有目光集中在那兩截滾在地上纖細雪白的手指,血流如注的傷口,他的視線撞上沈漢深不見底的眼睛,猶如撞到隕石。我們應該替她承受。我們是軍人,我們應征入伍那一刻就在心里承諾了愿意為聯(lián)邦犧牲,愿意做聯(lián)邦的劍與盾。我們在那一刻就簽下賣命的契約,聯(lián)邦將接受我們的流血和犧牲,但她沒有,她只是個平民,這一切不該發(fā)生在她身上。但現(xiàn)實世界沒有“應該”,這世上永遠不缺無辜者去受難。伍德小姐絕不愿意被阻止。莊燁控制住自己身體上的每一塊肌rou不向前移動哪怕一絲,他逼迫自己仔細地看眼前這一幕,像沈漢一樣。我寧愿負傷勝過負疚,沈漢不缺被人侮辱被人鞭笞渾身傷痛的經歷。傷慣了便不叫傷,痛慣了便不算痛。他受過的拷打和折磨過去也就過去了,沒給他留下陰影。真正陰魂不散從回憶里纏繞著他,讓他在夜里被噩夢驚醒的,都是別人怎樣因他受苦,別人怎樣在他面前死去。越是不忍,越要去磨那顆不忍的心。直到鮮血淋漓,百煉成鋼。沈霄那封遺書上的話響在他耳邊。“……做一個指揮官,就是要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他安撫地扶著莊燁肩膀,抬起頭,深邃的眼睛里像有一道閃電,射向肖恩·施奈特。施奈特先生挑起血債血償,此時見凱伊·伍德手指被切斷,滿臉笑地靠在鋼琴上,戴戒指的粗手指敲著鋼琴。與沈漢對視,這才嗤一聲,重重一拍鋼琴,揚聲說,“諸位。”肖恩·施奈特踱到伍德小姐身前,“血債血償已經血償,塵歸塵土歸土。伍德老頭欠我一個兒子,就要用女兒來還。我宣布,從今天開始,凱伊·伍德就是我肖恩·施奈特的女兒?!?/br>無聲的震動在人群中傳開,有人驚詫,有人冷笑。施奈特家族的籌碼最終壓給聯(lián)邦。收凱伊·伍德為女兒,吞下伍德家族的產業(yè)就是理所當然。聯(lián)邦對鐘佳期尚且這樣營救,凱伊·伍德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