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番外:執(zh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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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幕緩緩落下,月色籠罩著皇宮,傅辰趕在宵禁前回了皇宮,禁衛(wèi)軍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今年冬天冰災(zāi)毀了不少莊稼房屋,西邊北邊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難民,寶宣王邊安頓他們,邊給他們回到故鄉(xiāng)做準備,也無愧為百姓眼中的萬民傘,也是許多人口中的萬福王,與陛下這位傳奇的皇帝一樣,是晉國盛世的締造者之一。禁衛(wèi)軍笑著打招呼:“傅爺,您回宮啦!”熟悉的人都不喊他寶宣王,反而會親切地稱呼他傅爺,諧音是福爺,也正應(yīng)了百姓的那句萬福王。傅辰也回應(yīng)道:“天氣冷了,你們值夜也多加些衣裳?!?/br>幾個禁衛(wèi)軍沒了平日的兇悍,反而有些靦腆,撓了撓腦袋,點頭應(yīng)是。傅辰稍稍一想,也明白了他們尷尬的地方,禁衛(wèi)軍就兩季戎裝,因為春秋季較短,朝廷就省下了這筆開銷,但其實在輕甲里穿自己的秋衣也是可以的,晉朝在這方面是比較開明的。但是能穿不代表士兵們愿意花錢去買適合的秋衣,雖然現(xiàn)在的禁衛(wèi)軍沒以前那么拮據(jù),但大部分將領(lǐng)的俸祿不算太高,這種季節(jié)的秋衣往往是輕棉絮才最適合,這類棉絮價格高昂,這時候穿冬衣又太過笨重,權(quán)衡后他們一般不舍得買了,買了還不舍得穿,所以還用夏季內(nèi)務(wù)府發(fā)的夏季戎裝。“我到時候和內(nèi)務(wù)府還有六王爺商量下,讓京城幾家衣坊趕一趕,盡快給你們做些輕便的保暖衣物,都初冬了,晚上還穿著夏天的戎裝,再好的身體也難免吃不消?!?/br>“多謝傅爺!”幾個士兵面面相覷,喜出望外,“小的們等著!”像傅辰這樣有人情味兒,還能體恤他們下屬生活的王爺可不多,雖說是郡王,比不得親王,但卻是外姓王能得到的最高榮譽了,最重要的是傅辰有實權(quán),現(xiàn)在朝中哪位大員敢給寶宣王臉色看,就是有也會被皇上怒斥,重則罷官,這可不是玩笑話,皇上曾說過,寶宣王將晉國救于水生火熱中,不惜自斷后路成為宦官,這都是為了我們晉國的生死存亡,你們?nèi)杷€還有良知嗎?這話一出,誰還敢上去給自己找磚瓦砸?所以,寶宣王有權(quán)利決定這種小事。再說寶宣王平日的所作所為誰不服氣,怎么能不讓人擁戴?傅辰看了看天色,又過了約好的時間,也不知皇上有沒用晚膳。“對了,傅爺,這個您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嘗嘗吧?!庇袀€士兵從城墻上跑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身后拿出了兩串粽子,他媳婦非常崇拜寶宣王,家里一共也就買了那么點糯米,誰都不給吃,全用來做粽子讓他給寶宣王了。說起來聽說寶宣王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是皇上的親信,現(xiàn)在都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了,依舊是大紅人,說句權(quán)傾朝野都不為過,什么山珍海味沒吃過,哪里看的上這點粽子,這不是寒磣人家嗎。傅辰看到了一大串粽子,這算是相當?shù)牟诲e食物了,一般家境不富裕的,還拿不出糯米。“好,謝謝你和你夫人,”傅辰從懷里掏了掏,懷里還放著幾塊桃花糕,事情太多都沒顧得上吃,還好天氣涼了,并沒有壞掉,“我自己做的,你們嘗嘗看?!?/br>士兵根本沒想到還能收到回禮,這可是寶宣王??!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寶宣王,居然給他一個小小的士兵自己親手做的回禮,老天爺喲!其他士兵一臉羨慕,等寶宣王進去后,有個老兵過來拍了一個棒頭,“高興傻了啊!”“寶宣王,怎么會……”這士兵還沉浸在喜悅中。“你當人家愛民如子就說說的嗎?話說君子遠庖廚,寶宣王這等身份倒是絲毫不介意,反而坦蕩蕩的讓人說閑話都覺得辱沒了他,難怪那么多女子為他癡狂,也不止是身份的關(guān)系吧?!?/br>搖曳的宮燈為邁步而來的公子罩上一層暗香浮動的光暈,王寧德眼尖,先瞧見了,這些年,傅辰的模樣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那淺淡的樣子,氣息卻越發(fā)飄逸了。“哎喲,傅哥,回來啦!”“嗯,他呢?”聽聞皇上在沐浴,傅辰想到昨夜兩人又鬧到了半夜,想了會:“待會甘泉宮不用留人了?!?/br>“好勒好勒?!蓖鯇幍略缇蛷囊婚_始的驚悚到現(xiàn)在的麻木,笑嘻嘻地帶著傅辰去了暖房。傅辰將外罩著寒氣的大氅脫去,將自己哄暖了才進入浴殿,一進去就看到一幅美人擦發(fā)圖,那人坐在軟塌上,拿著一塊巾帛,柔順的長發(fā)被一縷縷擰干,絞帕子的手被一雙干燥的大掌裹住。邵華池楞了下,抬頭,眼睛亮了一下,“我還以為你今天要露宿街頭了?!?/br>這些年一直沒變,邵華池只要看到他,眼神就會格外的明亮。“那你豈不是要孤枕難眠?”溢出一絲壞笑。“……你胡說八道什么!”惱羞成怒。卻不敵某人略含深意的眼神,敗下陣來,不愿說話了。傅辰也不再鬧他,輕柔得擦干這頭讓他疼惜也愛憐的頭發(fā)。戀人的手指在自己發(fā)絲間穿梭,讓邵華池舒服地閉上了眼。出了浴房,傅辰壓下他的肩膀,“陛下先閉眼,待會就好了?!?/br>“什么?”想到傅辰平日里的不按牌理出牌,這又是要做什么???雖然疑惑,還是習慣性照做了。很快,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染發(fā)膏的……“傅辰!”他想轉(zhuǎn)頭,卻被人按在了原地。“別動?!?/br>雖從未說過,但這頭白發(fā)一直是邵華池的心結(jié)。戀人還是青年的樣子,意氣風發(fā),他卻早生白發(fā),站在傅辰身邊可有些不般配?雖傅辰平日總表現(xiàn)得極為喜愛這頭發(fā)的樣子,可他覺得如果是黑發(fā),定是更愛的吧。感受著傅辰攪動那膏狀的物體,細致地為他刷在頭發(fā)上,體會到愛人細致耐心,身體因激動輕顫著。傅辰從未嫌棄過他,反而為了他的“喜好”為他染發(fā)。少年時的錯過,青年時的互相算計、坦誠、靠近,到現(xiàn)在的執(zhí)手,是他人生中最恢弘的篇章。點點滴滴的記憶涌入心中,淚水緩緩落下,蜿蜒至纖頸,隱于衣襟。***祭天前一日,烏仁圖雅與寶宣王就當日各項行程進行核對。結(jié)束例行公事,傅辰想到了一件事,“上次姜旭看到皇上,為何驚叫?”姜旭是傅辰取的晉國名字,烏鞅名叫蘇赫巴獸,是烏仁圖雅的兒子,他的出生也虧了傅辰的偶然相助。這些年繼承母親的衣缽,在算卦算命方面青出于藍,一算一個準,被百姓喊做小神仙。傅辰將上次的發(fā)現(xiàn)放于心中,后來找機會問了小孩兒,那孩子滑頭的很,始終顧左右言其它,不愿意說實情。烏仁圖雅猶豫不決,傅辰猜測:“是天機?會縮短壽命?”烏鞅族的算卦,總是伴隨著這樣或那樣的反噬,所以他很少勞煩她。“并非如此,只是太過匪夷所思,而且已成定局,又何必說出來,反而白白擾了心緒?!睘跞蕡D雅嘆了一口氣,其實她早前就很詫異,只是這樣的事千萬年來都沒出現(xiàn)過,她不能確定他們的算卦是否會出錯。“既無影響,就說說?!?/br>“陛下本該是帝王星的面相,卻成了紫微星,而我與蘇赫巴獸分析過命理,他分明有百世帝王命,不知為何那顆帝王之心消失了,沒了帝王心,那剩下的九十九世的帝王命也恐怕一起消失了,而且他命運多舛,就是勉強活下來,也很可能夭折……”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如若不是傅辰問,她斷然不會說出來,再說陛下現(xiàn)在都登基多年了,也可能成為百姓口中的千古一帝,顯然這次算命,并不那么準確。綜合這些原因,她羞于再提。傅辰端著茶,吹著氤氳熱氣,以緩解身體的僵硬,看似不經(jīng)意:“帝心為何會消失?”“假設(shè)之前的成立,就只有兩種可能,為了給某個人換命或是對敵人進行詛咒,這樣的詛咒萬年難消。”“那換命,又是何解?”傅辰對詛咒并不感興趣。“比如換得他人的新生,也可以說是借尸還魂,甚至可以乾坤挪移,跨越時間等等?!彼仓皇请S口一說,具體的也沒人見過,更沒聽說有人做過這樣的儀式。啪嗒。茶杯落地,粉碎一地。“公子???”他們還是習慣喊傅辰的代號。傅辰像是沒聽到,臉色幾度變換,緩聲道:“你覺得我的面相如何?”“……”“直說,本王恕你無罪?!?/br>“原是天煞孤星之相,只是被從中強行阻斷,現(xiàn)在已變?yōu)楦O?,其實……您與皇上的面相,都有些古怪?!睘跞蕡D雅猶豫說著。雖然只是零碎的信息,但傅辰從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只要稍稍一分析,就能察覺到一些詭異又合乎情理的因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穿越而來的。也許……他的穿越,只是因為某個人的換命。而這個人,他猜到是誰了。傅辰火速回到皇宮,他想立刻見到帝王。這時候邵華池正在考較邵龍課業(yè),邵龍向來害怕不拘言笑的父皇,在看到傅辰的時候才像是找到了救星,滿是喜悅:“哥哥!”“你叫他什么?”皇帝蹙眉問,這什么輩分,傅辰是哥哥,那他成什么了?“寶、寶宣王!”邵龍猶豫說道,邊瞅著邵華池的臉色,“……傅叔叔?”“記住這個稱呼?!?/br>平日對邵龍格外和煦的傅辰,今天卻什么話都沒開口,也沒幫腔,只是目光深沉地盯著邵華池,邵華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傅辰今天怎么要吞了我似的。待邵龍離開,傅辰終于不再忍耐,將人狠狠帶入自己懷里,呼吸著懷里的人味道,來平息跳動過于激烈的心臟。邵華池懵懵地接住忽然熱情的傅辰,記得以前也有一次,那次是為了什么來著?“出什么事了?”有些緊張。“沒事,想你了?!备党骄o緊擁著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失而復(fù)得的寶物。邵華池眼梢?guī)Γ?,看你死鴨子嘴硬,以后還要不要總那么晚回宮了,面上嚴肅地“哦”了一聲。“華池?!?/br>“嗯?”終于漸漸適應(yīng)了這個親密稱呼的某人,鼻子哼出熱氣,支支吾吾應(yīng)聲。“我是為你而……活的?!彪p重感情的疊加,令他控制不住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我……只是重新愛上了你。***新年伊始,皇宮四處都充滿了年味,宮人們被皇上放了差,他們感恩皇恩浩蕩,不少人還在留在宮中,簡單地過了年節(jié),隨時等待著皇上差遣。今年皇上以節(jié)儉的名義,只辦了簡單的家宴,幾位王爺與其家眷出席,結(jié)束后各自回府。邵華池就有些興奮看向傅辰,語氣中有些邀功的得意:“你要我今晚空下來,我可是照做了?!?/br>快到年關(guān)這些日子,傅辰忽然就神龍見首不見尾了,有一天他實在熬不住就問他到底在干什么,傅辰神神秘秘地說,到時候就知道了。“隨我來?!痹鹿鈨A瀉而下,灑在帝王身上,猶如墜落凡塵的謫仙,柔和了傅辰的視線,在邵華池眼上蒙上了一層細帶,手牽著他。視線一片漆黑,手上溫暖的觸感越發(fā)明顯。再冷的天,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心也變得暖和起來了。來往的宮人被屏退,兩人一前一后地漫步在皇宮的燈火闌珊中。根據(jù)傅辰走的路線,邵華池腦中已有了大概的方向,這是一個對他們來說極有意義的地方。掖庭湖,從這里開始,他對傅辰這個人有了深刻印象。繼續(xù)朝前走,是當初他們有爭執(zhí)的湖心亭,他有些期待,心跳加速。眼前的黑暗終于被撤了下去,邵華池的眼睛適應(yīng)了一下,剛開始只能感覺到光影跳動,漸漸清晰,被眼前猶如銀河一般的河面震懾住了。河面倒影著天空中的星光,宛若星河,湖面上點綴著搖曳燭光的荷花燈。咻——與此同時,空中綻放了煙花,光點四散,美得窒息:“你最近一直跑兵部,就在搗鼓這個?”的確比單純的鞭炮要美太多了,與此同時,所有京城和皇宮內(nèi)看到這一幕的人們,歡呼了起來,他們眼中,看到的是越來越強盛的晉國。“前年年宴回來后,你說想看火樹銀花。”傅辰吻著那人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去年乞巧節(jié),你喝醉了,問我世上到底有沒有銀河。”“你都記著?我隨口說的,這種話,誰會當真!?”邵華池顫抖著,每說一個字,心臟都狠狠跳一下,他簡直不敢相信傅辰會干出那么蠢的事。誰會為了一句戲言,而去實現(xiàn)?這人居然會把他的天縱奇才用到這些毫無用處的地方,邵華池笑罵到后面,眼睛一酸,將要涌出的淚霧逼了回去。下一刻,傅辰就掏出了一對金鎦子,在水波浮動的光線下折射著柔和的光。樣式相當別致,中間鑲嵌著夜光石,正是曾經(jīng)在上善村得到的,對兩人來說有著特殊意義。其實邵華池前幾年見過這對金鎦子未完成版,只因為了這對指環(huán)傅辰折磨了薛睿很久,一直不滿意其制作工藝,邵華池知道后也覺得傅辰有些強人所難,他所畫的圖紙整個晉國可能都找不出工匠能打造出來。沒想到,今日看到了它的成品,終究被傅辰做出來了。是給他的!“于我而言,你戴上了它,就代表與我……此生不離。”傅辰緩緩說道。“你到今天還想與我分開?想得美,別做夢?!鄙廴A池輕哼,接過兩只鎦子,發(fā)現(xiàn)內(nèi)部刻著兩人的名字:池和辰。“你、你是在……求親嗎?”傅辰并不否認:“你的玉佩碎了,我一直想找一件我們共同佩戴的飾物,最終選了它,因為它最正式?!?/br>這一刻,曾經(jīng)的不安完全退去,邵華池感覺自己真正貼近了眼前男人最真實的內(nèi)心。“你可愿意?”傅辰目光中隱含著一絲緊張。邵華池垂目,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在他的默認中,傅辰緩緩將指環(huán)推入他的無名指。邵華池也做了一樣的動作,哪怕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些過程,卻能感受到傅辰的鄭重。他望著手上的金鎦子,忽然抱住了眼前的人,他覺得有些不真實,只有這個冷風中的火熱身體才能讓他回到現(xiàn)實。傅辰也擁住了這個他尋了兩世,終于落入懷里的人。終于說了那句話:“我愛你?!?/br>邵華池:“!”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