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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坐到摩托車上,轉(zhuǎn)動鑰匙,發(fā)動前還不忘側(cè)過臉叮囑一聲,“坐好了。” 舒童輕輕點點頭,“嗯。” 然而啟動了快半分鐘都沒有聽到發(fā)動機(jī)的響聲。 鄒昊勤從后備箱里拿出一把鉗子和扳手,蹲下身熟練的打開發(fā)動機(jī)。 舒童脫下頭盔拿在手里,也隨他蹲下,不安的說,“是壞了嗎?” 只見他神情專注地修著手中的零件,大冬天里額前竟汗水漣漣,但聲音依然鎮(zhèn)定沉穩(wěn),“不用擔(dān)心,很快就好?!?/br> 舒童瞬間寬了心。 忽然聽到身后一陣急促的喇叭聲,舒童轉(zhuǎn)過身便看到了那臺藍(lán)色路虎…… 顧尚楠放下了車窗,“童童?!?/br> 不復(fù)以往的冷漠疏遠(yuǎn),這次舒童意外地主動迎上前,“肖晨出車禍了,可不可以麻煩你送我去趟醫(yī)院?” 她走過來將手中的頭盔遞給鄒昊勤,輕輕說了聲“謝謝”,接著上了那臺越野車。 鄒昊勤神情如常地接過頭盔,依舊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車開遠(yuǎn)了。 他一時恍神,手中的扳手掉落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fā)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 慶幸的是,誰也沒有聽到…… 電話里,舒童從哭泣的蔡阿姨那聽到斷斷續(xù)續(xù)有關(guān)肖晨的消息,雖說都是壞消息,但處于悲傷中的母親來來回回不過幾個字“情況很危險”…… 等真正走進(jìn)病房,舒童才明白,所謂的“情況很危險”根本就是晴天霹靂…… 白色的病床上,肖晨安靜地躺在那里,頭上包扎著白色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臉部浮腫到不看床尾的名牌已經(jīng)根本認(rèn)不出模樣。 床頭擺放著兩臺冰冷的儀器,指針不停跳動著,看得舒童一陣心驚rou跳。 蔡阿姨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沉默著掉眼淚,肖伯伯則在病房外抽著悶煙。 在看清肖晨的那一剎那,舒童忽然無意識地往后摔了個踉蹌…… 她輕輕喚了一聲,“蔡阿姨?!?/br> 蔡阿姨輕輕站起身,摸了摸她的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兩旁滾落下來。 眼前的這位母親,臉上愁云慘淡,頭頂華發(fā)早生,想到上個月才在肖晨家里見過她,那時老人家還在精氣神十足的跳著廣場舞。 舒童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蔡阿姨吸了吸鼻子,緊皺著眉頭,啞著嗓子說,“小舒啊,幫阿姨勸勸晨晨吧。” 話一出口,蔡阿姨臉上的眼淚有如斷了線的珠鏈,怎么也抑制不住,“——車禍奪走了晨晨的一條腿,現(xiàn)在她連命都不想要了啊,出事后已經(jīng)不吃不喝好幾天了……” 舒童下意識回過頭看向床上躺著的肖晨,白色被子遮蓋住細(xì)細(xì)小小的身體,右腿筆直的起伏著,而左腿由大腿延伸至膝蓋處,膝蓋下方竟是空空如也…… 舒童有如遭到白日里一道驚雷擊中,頭皮頓時發(fā)麻發(fā)怵…… 肖晨夏天最喜歡穿短裙、短褲,她有著一雙極為漂亮的腿,白皙光滑,又直又細(xì),是炎熱的天氣里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 那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一雙腿…… 誰能禁得住這樣的打擊…… 舒童緊握住肖晨的手,看著她如今已面目全非的臉,很難相信 上個禮拜才見過的鮮活有朝氣的人,忽然就變成了眼前這副模樣。 她的手冰涼且毫無生氣,腫脹的臉上雙目緊閉著,眼角滿是淚痕。 任誰都一樣…… 誰又愿意醒來面對如此殘酷的生活…… 顧尚楠正在門外安慰著肖伯伯,舒童走到他身邊輕聲說,“我今晚在這陪陪肖晨,你先走吧?!?/br> 顧尚楠一回頭就看到她通紅的眼眶,他下意識握住了舒童的手,眼神溫柔,“嗯,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上班。” 舒童沒有推辭,也沒有甩開他的手,只輕輕點了點頭。 考慮到肖晨爸媽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了,舒童要來兩張陪護(hù)床給兩位老人家,自己則坐在床頭陪著肖晨。 先前外婆生病住院時,舒童也去醫(yī)院守過,病人一晚上要喝水、上廁所、還得不停的輸液換藥,陪護(hù)的人需要一直忙里忙外的伺候著。 然而肖晨一晚上卻安靜得可怕,自舒童前一天晚上來到第二天早晨離開,完全沒見她喝過一口水、吃過一點東西、上過一次廁所。 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本能,就憑每天輸液蓄著命…… 舒童每天一下班后就來醫(yī)院陪肖晨,坐在床頭自言自語著,給她講辦公室里發(fā)生的新聞,給她說兩人以前一起在桃源共事的趣事,和她一起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她相信肖晨是聽得到的,雖然她從不曾回應(yīng)過。 肖晨終于睜開眼睛是在第三天晚上的凌晨1點半。 當(dāng)時舒童正趴在病床上休息,忽然感覺小小的病床有著輕微的晃動,她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肖晨在輕輕用手勾她的手指。 舒童微笑著抹了抹眼淚,起身想去叫醫(yī)生。 肖晨卻緩緩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走。 她費力地張嘴想開口說話,掙扎了許久,舒童才從她嘶啞的聲音里聽清楚那幾個字,她說的很慢也很輕,卻又惹得舒童眼淚直流。 她說,“孩子……沒了……” 舒童伸手幫她擦拭掉眼角的淚痕,柔聲道,“沒關(guān)系,以后還會有的?!?/br> 肖晨輕輕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輕嘆一聲,“不會……再有了……” 之后她便再也沒開口說話。 舒童悄悄從肖晨的手機(jī)里翻出魏鳴的號碼,第二天一離開醫(yī)院就給他打了電話,而對方一聽到“我是舒童”這句話就立刻掛掉了,再也沒有接過。 無奈之下,舒童下午請了半天假去到魏斌單位,她兩點就開始守在大門口,生怕錯過他上班的點。 直到2點40分才看到姍姍來遲的魏鳴。 舒童喊了他兩聲,魏鳴沒有回應(yīng),還裝作什么也沒看見繼續(xù)往辦公樓里走。 舒童往前走了幾步,見他還是一副要搭不理的樣子,終于忍無可忍重重的拽了拽他的手肘。 此時正是上班的點,身邊來往的同事很多,因為擔(dān)心舒童會鬧出什么亂子,魏鳴不情不愿地將她帶到辦公樓后面的小花園里。 他有些抓狂的向她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肖晨出車禍了,你知道吧?孩子沒了,你知道吧?現(xiàn)在她躺在病床上好多天都還沒有脫離危險,你知道吧?你竟然看都不去看一眼,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舒童越說越激動,說得眼圈通紅。 魏鳴聲音冷淡,像說一件與他根本不相干的事,“我們分手了?!?/br> 舒童冷笑一聲,感覺到一股無名火正在胸口熊熊燃燒著,“我當(dāng)初竟然會相信你這種人?竟然還會幫你隱瞞?我真是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