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了許久，才感覺手腳有了一點力氣。她想給廖書言打個電話，和前幾次一樣，電話無人接聽。

    在通訊錄翻找著目前能聯(lián)系上的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南京竟然沒有朋友可以聯(lián)系！

    關(guān)系最好的池勉，如今也不在南京。

    他在送蘇杭回了杭州后，又直接坐車回了故鄉(xiāng)。

    那個地方，哪怕已經(jīng)沒有了家，但他依舊堅持每年回去幾趟，只為了緬懷在地震中去世的親人。

    當她問起為什么不先和蘇杭回家見父母時，他才告訴她：“我們分手了。”

    翻來翻去，她只好撥了廖書眉的電話。

    鈴聲響過一陣時間，終于被接通，接聽的人卻是向云河：“喂？”

    “向……向老板，我找廖jiejie?！壁w嘉兒的聲音虛弱無力，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輕飄飄的。

    向云河聽出不對勁，問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沒……沒事……”趙嘉兒笑了笑，道，“你……你知道……知道廖老師……在哪兒么？他……他好多天都……都沒回來……我聯(lián)系……不到他……”

    “你一個人在家？是發(fā)病了？”向云河的語氣急促了幾分，“我和阿眉回了宜賓，書言不在南京么？”

    趙嘉兒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回應(yīng)他了，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嗓子里提不上氣。

    向云河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道：“你能撐住么？我現(xiàn)在就幫你聯(lián)系南京的醫(yī)院！”

    第95章 第30章 聚中散（3）

    病房內(nèi)，醫(yī)生護士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各個監(jiān)測儀器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趙嘉兒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一片黑漆漆的泥沼里，偶爾聽見一兩聲輕微的人語，等到她想要再次捕捉時，那聲音又仿佛從另一個空間傳來一樣，縹緲無蹤。

    她想要睜眼看看周圍的世界，卻連抬抬眼皮的力氣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再也聽不見細細碎碎的人語，只聽得見有規(guī)律的“嘀——嘀——”的聲音。

    她緩緩睜開眼，空蕩蕩的房間里，主治醫(yī)生正站在床邊一邊刷刷填著病歷，一邊和房間里的老人說著：“病人的病情有惡化的趨勢，又在孕期，我們建議將孩子打掉。”

    趙嘉兒一聽，心口一緊，心電圖檢測儀便開始響個不停。

    醫(yī)生一驚：“你醒了？”

    見趙嘉兒不停地喘著氣，他連忙道：“別激動，放輕松！”

    趙嘉兒努力平復著心緒，痛苦地皺著眉頭，有氣無力地懇求著：“孩子……不能打掉。”

    “趙小姐，”醫(yī)生鄭重其事地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后期您的身體需要配合藥物治療，這對胎兒的傷害很大，存活的幾率不大，即使能存活下來，也可能是個畸形胎兒。目前的做法對大人對孩子都是最好的?！?/br>
    趙嘉兒咬了咬嘴唇，眼角干澀酸疼得流不出一滴淚。

    她環(huán)顧房間一圈，從始至終，除了主治醫(yī)生之外，也只有她久未謀面的莫斌陪著她。

    她久不說話，莫斌便上前勸道：“少夫人，醫(yī)院的建議是最穩(wěn)妥的，您不要再猶豫了?！?/br>
    趙嘉兒懨懨地道：“讓我想想?！?/br>
    “好的，”醫(yī)生點頭，將一份文件放在了病床邊的柜子上，“醫(yī)院暫時聯(lián)系不到廖先生的人，您如果考慮好了，請在文件上簽個字，這邊會給您安排手術(shù)。您好好休息，有事情按床頭的鈴就好?！?/br>
    “辛苦您了?！壁w嘉兒感激一笑，目送著醫(yī)生出了病房。

    窗外的雪花落滿窗臺，北風吹得窗子搖搖作響。

    除夕之夜的醫(yī)院并不冷清，走廊里時不時聽見急急走過的腳步聲和低低的談話聲。

    莫斌端進來一份熱氣騰騰的水餃放在床邊柜子上，又恭敬地立在一旁：“少夫人，這是醫(yī)院給病人分發(fā)的除夕水餃，您吃點吧?！?/br>
    因被病魔折騰了一場，趙嘉兒沒有什么食欲，婉言謝絕了莫斌的好意：“莫叔叔，您自己吃吧?！?/br>
    莫斌也不再客氣，吃著水餃時，趙嘉兒便問道：“莫叔叔什么時候回南京的呀？”

    莫斌道：“和老爺一塊兒回來的。因為老爺交代了一些事去辦，還沒來得及見您和少爺，哪知老爺突然讓我來醫(yī)院守著您?！?/br>
    趙嘉兒只記得是向云河幫她聯(lián)系了醫(yī)院的人，至于莫斌什么時候過來醫(yī)院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她萬萬沒想到，最后竟是極不待見她的廖爸爸派了人過來守著她。

    她笑了笑，問道：“不會耽誤您的事情么？”

    莫斌道：“事情已經(jīng)辦妥，少夫人不用太在意。過兩天，少爺應(yīng)該也會回來了。”

    趙嘉兒心里原本還有點怨念，怨廖書言扔下她一個人過除夕，甚至在她發(fā)病期間對她不管不問。

    一聽莫斌的話，她頓時慌了：“廖老師不在南京？”

    她一激動，心跳就驟然加快，心電圖檢測儀也跟著起了反應(yīng)。

    莫斌唯恐她又出什么狀況，連忙擱下手中的碗，道：“少夫人，您稍安勿躁，少爺這兩天就會回來了。您一切都好，少爺回來才會安心。”

    趙嘉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了，莫叔叔。您別守著我了，去休息吧！”

    病房有家屬休息室，莫斌進去后，又不放心地回來囑咐道：“少夫人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及時叫我，或者按床頭的鈴?！?/br>
    “好。”

    靜悄悄的病房內(nèi)，趙嘉兒盯著白花花的墻壁看了許久，看得眼睛有點累，才閉了眼。

    她的手摸到床邊柜子上的文件，拿起簽字筆，猶豫了許久，還是放下了。

    她想等廖書言回來，在他的陪同下做出選擇。

    這一次，她再次意識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而她，想為他留一份獨屬于彼此的回憶也做不到。

    她總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總想著自己可以為他留下一個孩子，到頭來，一樣是奢望。

    病情反反復復，她知道失去了這一次機會，以后再想有孩子，幾乎沒有什么可能。

    她以為自己還可以多陪他幾年，如今看來，似乎是不可能了。

    藥物治療期間，醫(yī)生幾次建議趙嘉兒及早簽字做人流手術(shù)，她總是推脫，想要等廖書言回來再決定。

    醫(yī)生見她態(tài)度堅決，只好不再勸了。

    這兩天，南京一直都是雨雪天氣，趙嘉兒想要出去透透氣都不行。

    醫(yī)院無聊，她每天只能百無聊賴地站在病房的窗口看雪看雨，偶爾也陪著莫斌看看電視。

    莫斌愛看動物世界和各類新聞，每天都會準時守在電視機旁。

    趙嘉兒雖然對這類節(jié)目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莫斌一直不辭辛勞地照看她，她不能因為自己是病人的緣故，剝奪一位老人在醫(yī)院里的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