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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就是容易犯困。“文韜,那周時昌當(dāng)真不行了?”兩個月前他便聽說周時昌病了,那人今年六十來歲,身子確實不怎么行,這兩年他都去看了好幾次,可見這人病得有多頻繁。鄭文韜倒是沒被歲月折騰,只眼眸中多了幾分在歲月的洗禮下沉積的穩(wěn)重,嗓音也變得更加深沉:“吳叔說,這一關(guān)他怕是過不去了。”柳涵點點頭,生死有命,莫要強(qiáng)求不得。沉默了片刻,柳涵又問:“小寶可是又去周家了?”“去了。小寶都已經(jīng)取了夫郎,你怎的還叫人小名。叫阿么聽見了,該又煩你了。”鄭阿么如今年紀(jì)大了,人越漸嘮叨。柳涵聽了,打了個擺子,旋即又嘆了口氣。“你莫要在阿么面前說這般話,他年紀(jì)大了,這兩年心眼小了很多。你這般說,他該又生悶氣去了。罷了,咱們再走一趟周家吧,周時昌夫郎前兩年也去了,又無子嗣,若真是有個萬一,我擔(dān)心小寶一個人應(yīng)付不過來?!?/br>鄭文韜點頭應(yīng)下,取來貂裘給柳涵裹上,這貂裘是大貝前些日子上空間里打的貂制成的。衣領(lǐng)便還圍著一圈純白的兔毛,兔毛是小貝打的。兩人如今的功夫就是鄭文韜,也得用上十分的力氣才敢與之抗衡。但兩人有分寸,他們學(xué)的本事都從鄭文韜這里來,鄭文韜學(xué)的又是殺人的功夫,若是行家看了,定然一目了然。故而平日里都在空間里練手,順便帶點戰(zhàn)利品回來。雪白的兔毛圍在柳涵不大的臉上,鄭文韜輕輕攬著人的腰,討了一個吻。柳涵笑道:“都這么大的人了,若是讓小貝瞧見,定然又要笑話我了?!彪m是這么說,卻沒躲開。“那小子,他若是敢笑話你,我便替你收拾?!?/br>柳涵無奈道:“得了吧,他還不是同你學(xué)的?收拾了心疼的還是你我。走吧,天有些冷,你也多穿些?!?/br>同下人交代一番,免得家里有事找不到人,兩人也沒坐馬車,共騎了一匹馬,慢悠悠前進(jìn)。此時,小寶,如今該叫莊泰端,正斂眉坐在周時昌床榻邊。他本是個修煉得八面玲瓏的鏢師,此刻臉上卻認(rèn)真極了。榻上躺的,自是周時昌。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能將他抱進(jìn)懷里,拿糖果哄的壯年,歲月在這個人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記,以至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么艱難。如今這一口氣,全憑著他用內(nèi)息吊著。“小……小寶……來了……沒……沒有?”周時昌語不成調(diào),眼睛都沒力氣張開。莊泰端已經(jīng)不記得是第幾次解釋自己就是小寶,這人老了,他已經(jīng)不認(rèn)識自己了。其實只要他提醒這人一遍,這人還是能想起的。不過他想起的時間比不過忘卻的時間。“來了,我在這里。”周時昌果然張開眼睛,他張眼的動作做得很幸苦,好似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要用去他渾身的力氣一般。他的眼睛也混濁一片,布滿了淚光,又好似蒙了一層紗:“小寶啊……呼……呼……你怎的……怎的這么大了?”他還記得那是個軟綿綿的小哭包吶。“我長大了。”小寶耐心解釋。榻上的人過了好半天,才“哦”了一聲,滿眼的回憶:“我想起來了,小寶都娶夫郎,又生了小寶了。小寶啊……你夫郎呢?孩子呢?”“在外面候著?!被仡^沖屋里守著的下人打了個眼色,很快,一個文靜的夫郎便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娃進(jìn)了來。小娃很懂事,被阿么放下后,便走到榻邊,沖床上的老爺爺喊了聲“祖爺爺”。周時昌是柳青的義父,柳青同柳涵為堂兄弟,又是嫂么弟么關(guān)系,而莊泰端收在柳涵名下當(dāng)了兒子,他的兒子合該叫周時昌一聲祖爺爺。軟綿綿的童音,周時昌混濁的眼睛里也多了一絲亮光。“小……小寶啊……”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伸出手,復(fù)而又將手收回。“周叔叔病了,你快些出去,莫要染上了病,快些出去!來人吶,來人吶!”他認(rèn)錯人了,莊泰端知道,便趕緊讓夫郎又將孩子帶了出去。待孩子出去后,周時昌一臉幸福:“哎……小寶莫要被我傳染了才好,得出去,不能同我待在這屋子。”他重復(fù)了這話許久。莊泰端一直靜靜聽著,一直到這人停下嘮叨,忽然伸出他那雙干癟的手,拽住他,死死的,緊緊的。他愣了下,抬眼一看,周時昌眼底一片清明。心里咯噔一緊,這人,怕是到時間了。“小寶,周叔叔要去了?!边@人說了句清明話。周時昌一直以他的叔叔自稱,他其實明白,這人一心想要收自己當(dāng)兒子。按理,他該叫這人一聲爺爺。“我知道?!彼p輕說。周時昌嘆了口氣;“小寶,你怎的就不愿做我兒子?如今我都要死了,你可還是不愿意叫我一聲爹啊。”有些執(zhí)念,當(dāng)年深種,一身成冢。他本該圓了老人家這最后一個心愿,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但他不想欺騙一個將死之人。“涵阿爹對我有救命之恩,有養(yǎng)育之恩,有教導(dǎo)之恩。”一連三恩,已經(jīng)不用過多的解釋。周時昌又嘆了口氣:“涵哥兒待你著實好,我這一走也放心了。家里的地契產(chǎn)業(yè)我都交予你了,你便莫要推辭,是自己留著也好,脫手也好。我走后,便將我同夫郎葬于一起?!彼f著,顫顫抖抖伸手想從床里面摸什么。莊泰端忙搭了把手,那是一個小盒子,里面有一套罕見的玉飾。縱然他在念函莊連宮中物件都見過,也知眼前這東西價值連城,一個小老板能有這般物件,他吃了一驚。周時昌眼中帶笑,將盒子鄭重交到他手里:“這套飾品打起心思收你做兒子時,我便在找了……咳咳……聽說……原是想留作給你夫郎做聘禮,如今,怕是要給小小寶夫郎做聘禮咯……咳咳……小寶啊,周叔走了?!?/br>他的聽說還沒說出來,便含笑長辭于世。莊泰端捏著盒子,盒沿碎成粉末,還不自知。這人一聲“周叔”,終還是沒放下啊。可惜,他現(xiàn)在獨子是個夫郎,這套首飾怕是送不出去,只能當(dāng)嫁妝。柳涵同鄭文韜趕到時,周家大門口已經(jīng)掛上白燈籠,柳涵心頭一凸,忙要下馬。鄭文韜將人攔?。骸澳阄冶阆扰杂^著就是?!闭f罷,帶柳涵騰身落在周時昌屋頂。周家在莊泰端同其夫郎的打理下,有條不紊地擺出靈堂,替周時昌沐浴梳洗換衣。這一生雖無父子緣,但莊泰端以兒子名義,替周時昌辦了這喪事。周家早幾年便是兩人在幫忙打理,倒也無人說閑話。黃昏時,孩子溜出門口玩,莊泰端去尋,瞧見雪地里的馬蹄印,愣了下,旋即對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