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問孟昀想取什么名字，孟昀美滋滋地說：“陳清林！孟清林！”

    “……”陳樾說，“還不如你爸媽想的?！?/br>
    他說：“你怎么不叫孟若陽，陳云南?！?/br>
    孟昀還真想了一下，說：“陳云南好聽！那就叫陳云南吧?！?/br>
    陳樾：“……”

    后來陳樾說，他想了個名字。

    孟昀說：“什么？”

    陳樾說：“孟里?！?/br>
    孟昀一愣，聽到的那一刻，就覺得那是注定給他們小孩的名字，最完美的名字。

    她說：“陳孟里，真好?！?/br>
    陳樾卻說：“就叫孟里?！?/br>
    孟里。夢里。

    但孟昀還是叫她陳孟里，塵夢里。

    有塵亦有夢，她太喜歡了。縹緲塵世間，轉(zhuǎn)身入夢里。

    孟書樺跟余帆也極喜歡這名字，余帆說：“他還挺會起名。這名字男女都可以叫?！?/br>
    孟昀說：“他是起名小天才。他跟我的歌、風(fēng)車、還有貓貓起的名字都特別好。”

    小孟里是個女孩。眉眼像爸爸，嘴鼻像mama。至于性格，孟昀覺得她像陳樾，簡直是個天使寶寶，從來不哭不鬧，連去打疫苗都只是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此事并不簡單”的模樣。

    余帆感嘆：“還好不像她媽小時候，哭得我耳朵都聾了。”

    孟昀說：“余女士你又跑來上海干嘛，你不上班的嗎？”

    余帆想跟小孟里培養(yǎng)感情，但小寶寶比較謹(jǐn)慎，她最愛陳樾和孟昀，一見他倆就咧嘴笑，見到余帆卻皺眉，還不如云朵。她很愛云朵，常常拿它的尾巴做抓握練習(xí)。她拖它的尾巴，跟它一起爬，還睡它肚子上。

    云朵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炸毛小屁貓，她是只成熟的管家貓了，不僅會拿貓尾巴逗孟里，還會陪孟里睡覺。

    陳樾畢業(yè)后進(jìn)了一家更好的企業(yè)，換了部門，升了兩級。而孟昀已是小有名氣的音樂人。合作得預(yù)約，因為她說不定哪天就飛離上海，聽說總往西部跑。

    小孟里到了三歲，是狗都嫌的年紀(jì)。待在上海的時候像陳樾，離了上海像孟昀。一只小云朵已不夠她發(fā)揮，隔壁的狗她要攆，大爺?shù)呐ＫT，大嬸的羊她要去頂角，沒人管的樹她要爬，連大鵝她也敢揪脖子。

    陳樾基本放任她，只教她不許傷害動物，不許弄壞人家東西。小孟里很聽爸爸的話，只有一次沒忍住，從別人菜園子里扯了一串沒長熟的西紅柿。陳樾帶著她上門賠償?shù)狼?，小家伙就記住了，再也不犯。且小孟里嘴也密，見了誰都能嘰嘰咕咕地聊。傍晚散步，她坐在田埂上跟老大爺講半小時。去到陳樾的工地上，她都能跟工程師們對話半天。

    孟昀無語，說：“這是像了誰？我也沒她話這么多啊。”

    陳樾卻笑：“小女孩活潑點是好事。”

    陳樾從來放任她自由生長，只偶爾引導(dǎo)。孟昀也不會過分嚴(yán)厲，她發(fā)現(xiàn)小孟里在觀察父母學(xué)習(xí)父母，陳樾本身就已經(jīng)是很好的榜樣。而有時小家伙犯錯，孟昀訓(xùn)她，陳樾也不會插手。

    有次小孟里想出去玩，不想吃飯。孟昀說吃完飯才可以出去。小孟里不高興，跳下椅子，小碗一掀，玉米跟紅薯滾過桌子，掉在地上。

    孟昀說：“撿起來吃了?！?/br>
    小丫頭不撿。

    孟昀說：“陳孟里，今天不把東西吃完，就給我在這兒站一天。你知不知道浪費糧食是多么可恥的行為？真丟人。”

    小孟里嘴巴一撅，眼里含了淚。

    陳樾在一旁看，不開口。

    孟昀說：“你還好意思哭，種玉米種紅薯的爺爺才想哭呢。辛辛苦苦種的糧食，被你這么糟蹋。你說你錯沒錯？”

    小孟里一下子哇哇哭，扭著小身板朝陳樾伸手，要抱抱。

    陳樾不抱她，只是蹲下來與她平視，無聲地?fù)u了搖頭。

    小孟里仍伸著雙手，嚎：“爸爸，抱抱……”

    陳樾說：“mama說的話是對的，對的話你該不該聽呢？”

    孟里見爸爸這里沒指望了，只好不哭了，把玉米跟紅薯撿起來，眼巴巴地看看孟昀，又看看陳樾。

    陳樾這下將她攬進(jìn)懷里，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說：“你現(xiàn)在和mama去說，讓mama幫你擦擦玉米上的灰?！?/br>
    小孟里含著淚：“mama在生氣，怎么辦？”

    陳樾說：“我教你。你去抱抱她，親她一口就好了?！?/br>
    小丫頭于是飛撲去了孟昀懷里。

    兩人日常給小孩的陪伴足夠多。到了寒暑假，如果恰好陳樾跟孟昀不出差，都待在上海，小孟里就會被爺爺奶奶接去杭州。正好他倆可以過二人世界。

    日子過得平淡如風(fēng)，又時起漣漪?；蛟S因為常常跑西部城市，山川湖泊，大城小村，哪里都去，生活半點也不會無聊煩膩。

    待在上海的時候，雖顯得按部就班了些，也總有新鮮感。工作日，陳樾的研究進(jìn)度往前推了一點；孟昀寫了一首超滿意的新歌。周末，兩人找一條梧桐樹蔭的街道散步，進(jìn)一家復(fù)古的小店，尋一家冷門的餐廳，看一場奇怪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展，哪怕只是叫上一堆所謂垃圾食品的外賣，躲在臥室里拿投影儀看電影……

    當(dāng)然，偶爾也會有那么一兩周，他比較忙，或者她比較忙，懈怠了對方。

    那一次，孟昀制作的某張專輯中一首歌被泄露音軌，只得替換掉。她日夜加班，早出晚歸，到了周末也不見人。

    孟書樺把小孩接去杭州過周末了，陳樾干脆去公司加班，到了晚上下班時無意看一眼桌上的臺歷，發(fā)現(xiàn)竟是他的生日。

    陳樾跟孟昀在一起之后才過生日的，以前沒這個習(xí)慣，也并未放心上。他回了家，剛進(jìn)電梯，孟昀給他發(fā)了條消息：“你吃飯了沒有，過會兒我給你帶螃蟹回來好不好？”

    陳樾回：“好啊。”

    孟昀拍了張他們公司點的螃蟹外賣圖。

    陳樾笑著走出電梯，摁開家門。

    門拉開一條縫的時候，涌起了風(fēng)。

    陳樾想，應(yīng)該是孟昀出門的時候忘記關(guān)窗了。

    呼呼呼~啦啦啦~

    有風(fēng)聲，但那聲音卻又不似一般的風(fēng)。像是——

    陳樾一愣，門在他面前打開，他先看見玄關(guān)柜子上一小排飛速轉(zhuǎn)動的小風(fēng)車，而后，地板上，桌子上，地毯上，流理臺上，電視柜上，一屋子小小的紙風(fēng)車在夜風(fēng)中呼啦啦轉(zhuǎn)動，紅的黃的藍(lán)的綠的，還有閃閃發(fā)亮的玻璃紙做的，無數(shù)的小風(fēng)車在為他唱歌。和兒時的一模一樣。

    陳樾被風(fēng)包圍著，怔愣了十秒才反應(yīng)過來，人一下笑了起來。

    下一秒，孟昀捧著個點了蠟燭插著彩色小風(fēng)車的蛋糕走出來。陳樾捂著眼睛轉(zhuǎn)過身去，笑得彎了下腰，好不容易直起身來看她一眼，臉都笑紅了，又低下頭去，笑著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