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他心里，是連吻他都會被羞地滿臉通紅的人，他太過純粹，也太過剛烈。

他對他始終愧疚。

他覺得他對不起蘇夜，盡管蘇夜背叛了他。

若非他教導不當，蘇夜又怎會對他生出那種心思。而若是他沒有拒絕蘇夜，是不是后來的一切也就都不會發(fā)生了？

但李樂卻不一樣，穆青晗如今腦頭稍清，他想起那日李樂這般大膽地脫下衣服同他共浴，他似是在誘惑他，又似是在欲擒故縱。

穆青晗神色稍暗。

這人，怎能和蘇夜一般并論呢。

眼前的旖旎的幻像漸漸散去，蘇夜站在那里，對著他笑，柔柔地叫他“師傅”。

而不遠處那清脆的一聲，宛如砸在了穆青晗的心上。

他親眼看著蘇夜在他面前一點點消失。

他慌忙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卻只剩一縷青煙。

一切都如同海市蜃樓，或許繁華終將散去，終是虛妄罷了。

他看著那一幕幕從眼前消散，他只覺得心頭生疼。

一旁的李樂倒在地上，他手里拿著一株青色的桃花。

青煙彌散，一切都如云煙般消散了。

這幻境，他是他耗費了無盡的心血，用蘇夜留下的一瓣兒玄冰白玉蘭幻化而成的，平日就養(yǎng)在那顆古樹里，哪知今日才剛開啟了一下，就被李樂發(fā)覺了。

這幻境竟就這么，毀了。

*

看著面前的李樂，穆青晗從未覺得自己這般清楚地認識到這個人。

他的心機、他的險惡。

哪里來的這般巧，他就破了這幻境。

他想要毀了這些回憶，這些與蘇夜有關的東西。

他甚至想要將蘇夜從他心底完全抹去。

“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忘記他？”

穆青晗在給他一個機會，他希望他能否認。

李樂見他甚至沒有說“他”是誰。

好歹也呆了一年了，這天道門上人人皆知蘇夜背叛穆青晗墜入魔界之事，他若說不知道，也未免太假。

要說，希望他忘記，他的目標是拯救他，自是希望他能從過去走出來。

李樂躊躇了一下，繼而說道：“我自是盼你能夠釋懷的?！?/br>
“釋懷”并非“忘懷”，李樂沒說“是”與“不是”，而是十分巧妙的將這個話題掩了過去。

穆青晗看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繼而又似是十分的疲憊。

終于，他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今日所經(jīng)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李樂如今腦子也是一團亂。

“對不起…師傅我…”

李樂話還未說完，穆青晗便打斷了他。

“滾！”

語氣冷淡如冰，這么久了，李樂從沒見過穆青晗這般的憤怒，就算看不見穆青晗的臉，他也能想象出穆青晗怒色。

那個“滾”字，砸地李樂一疼。穆青晗還從未在他跟前說過重話。

此刻，李樂突然明白了蘇夜在穆青晗心中的地位。

就算蘇夜背叛了他，就算蘇夜與整個仙界為敵，蘇夜也依然是他心尖上之人，從未改變。所以，蘇夜后來不過來門前叩首道歉，他便接受了，還費盡心機地又救了他一命。

李樂以為，這一年里，他費勁心思對他好，他也從未提起過蘇夜，他其實已經(jīng)漸漸地走了出來，他沒想到，原來穆青晗竟然對蘇夜的執(zhí)念如此之深。

穆青晗本來是冷心之人，他的心里裝不下私情兒女，只有天下蒼生，而他和蘇夜已經(jīng)相伴了數(shù)十載，早已用光了他所有的私情，他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就算李樂每日像個傻子一樣地對他細心照料，用一自己一顆心一心想要將他捂熱，他卻到頭來就因為他破壞了一個幻境，他就讓他“滾”，不顧一點昔日情誼。

穆青晗不愿以再看到他。

他一年的悉心相伴，自是抵不上蘇夜和他數(shù)十載之情。

李樂嘴角揚起的笑，略帶嘲諷。

“師傅，我不是‘蘇夜’?！?/br>
“我真蠢，早該想到，師傅那日救我回來，不過是因為我這張和他一摸一樣的臉罷了。”

穆青晗身形一頓，卻沒有說話。

“我身世yin|賤，自是比不上師兄的。也配不上在師傅跟前侍候師傅，徒兒自當離去。”

李樂跪下，恭敬地扣了幾個響頭。

“師傅叫我‘滾’，我自是不會再讓師傅看見，”少年的聲音都似是有些哽咽了，“師傅珍重?！?/br>
他匆匆行了一禮，跑了出去。

聽著身后少年踉蹌倉促的步伐，穆青晗孤身而立，桃花紛紛而下，卻難言蒼涼。

他一動未動，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李樂前腳剛剛從桃林內(nèi)走出，后腳便收到了提示音。

“嚶！當前好感度下降十點，目前好感度七十五?！?/br>
李樂不耐地嘖了一聲，繼而身形一閃，一個身影便到了外頭。

他很少出境，這青云峰頂甚是嚴寒，一出來就感到刺骨之寒。

李樂忙叫系統(tǒng)給他看看，抄近道下山。

“宿主就這么走了，任務怎么辦？”

“放心，他很快就會追過來的?！崩顦仿曇魩е鴰追峙厕?，好似剛剛悲痛告別的人，不是他。

“哦，看來宿主已經(jīng)有了對策?！?/br>
李樂挑了挑眉。

系統(tǒng)不再多問，他看李樂方才的表現(xiàn)，他都快相信，他是真的傷心欲絕，但如今一想才忽而明白，快穿者，哪一個不是最好的演員。

李樂雖然是一個剛剛入道的快穿者，但任務中不能帶入私人感情，相必他應該是很明白的。

順著系統(tǒng)的定位，很快，李樂就走出了這寒風呼嘯之地。

沒錯，他要離家出走。

他知道穆青晗剛剛說的都是氣話，自是沒有讓他走的意思，但他索性就歪曲他的意思，走一回。

有七十五的好感度在哪兒，穆青晗對他自是不可能真的不理不睬。

李樂心想，他怎么能就這么輸給一個現(xiàn)在都沒出場的人呢？

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