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勛呢？”

一旁就有宮人過來回稟說，顧大人早些時候就出宮去了。

李樂回宮后換了身便裝，只帶了幾個人，大手一揮，讓眾人都不要聲張，便自己也出了宮。

這京都不愧是都城，街市也是熱鬧非凡。

五彩的商旗飄揚，叫賣的小販，人流車流來往不絕。

李樂隨便逛了逛，隨意撿了些小玩意買了。

眾人緊緊都跟在李樂的身后，也不知他要去哪里，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去了。

李樂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最終來到一所簡樸的民居前，李樂抬手，示意讓他們在這里等著。

門沒有緊閉，微微半闔著。

李樂輕輕一推竟然就開了。

他剛踏入門檻，就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想要上來說些什么，李樂卻只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那小廝看見他身上的衣裳雖然簡素卻有著龍紋描飾，頓時愣住了。

見無人阻攔他，他輕手輕腳地便朝屋里走去。

庭院不大，過了一道門，李樂就看清了園內(nèi)的場景。

只見顧長青正彎下了腰，和一個小孩在說些什么。

那個小孩不過四五歲，白白凈凈的，臉上分明對顧長青的話不甚明白，卻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庭院□□正濃，樹木繁盛。

那兩人在那里，一大一小的身影，竟當真讓人覺得十分和諧。

李樂一看這景象，卻不由怒火攻心。

“顧長青！”

顧長青抬眼。

那人出現(xiàn)在門口，此俊朗的容顏都仿若燒著了一般。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眼中滿是怒火。

“你來，解釋！”“

顧長青眼中神色微動，他卻立即跪了下來。

“皇上。”他朝著李樂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完全看不出有一絲慌張。

舉止從容淡定，禮數(shù)竟然也是一點都不差。

“怎么客人來了，卻也無人通報！”顧長青沖跟過來的仆人說道。

李樂道：“不與他們相關。”

“皇上一人出來太過危險了，宮中廷尉是做什么的….！”顧長青不由皺了皺眉。

李樂看了他一眼，竟瞧不出什么異樣。

“他是誰？”

李樂揚了揚下巴，一臉厭惡地指著這個小孩。

顧長青今日是一身黑衫，恰好這個小孩也是一身黑衣。

瞧著小孩見他莫名的敵意，不由往顧長青身后躲了躲，李樂見這小孩對顧長青的依賴，心里便頗不是滋味。

顧長青將小孩往身后攏了攏，他這才跪了下來，道：“回皇上，他….”

李樂上前一把捏起他的下巴，顧長青還來不及反應便突然感到下頷一陣痛，他只聽見這人咬牙切齒地說：“別告訴朕，你真的背著朕，在外面有了一個私生子？”

顧長青看著他眼中被點燃的怒火，卻久久不語。

李樂在等著這人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顧長青卻只是一直沉默。

李樂看了看顧長青，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孩，眼中的憤怒漸漸變?yōu)榱诵耐匆灾瞒龅?/br>
他后退幾步，一臉不敢置信。

他一手握著腰間的刀，但看著他的臉，竟是狠不下心來殺了他，只是握著刀的手不停地顫抖。

“皇上，臣如今的年紀也生不出這么大的兒子?！?/br>
那個皇帝頓時臉上一喜，道：“那他不是你兒子。”

顧長青卻又只是搖了搖頭，道：“他確實是臣的兒子?！?/br>
眼看蕭帝臉色又一黑，顧長青忙補了一句，“是‘義子’。”

“他是我前幾日才收養(yǎng)的義子。”顧長青將那個小孩拉至身前，給李樂看了看。

那小孩揚起臉來，小臉尖尖的，看著有些營養(yǎng)不良似的，見李樂看著他，他有些怕他，卻又朝他怯怯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李樂想起顧長青地話，這才臉色好看了些。

“好端端的，收什么義子？”

顧長青秉退了一干侍從，請李樂在石凳上坐下，沏了一杯鮮茶遞給他。

茶具皆是上好的，茶葉也是前些日子李樂才賞賜的貢茶。

李樂接過茶，喝了一口。

那沁人心脾的茶香，讓他心中的焦躁也減輕了不少。

他這才又看向顧長青，手指輕輕敲著，似是在等著什么。

顧長青眼中有一瞬間的默然。

“皇上當真不知道嗎….”顧長青低頭，“我為何...要收義子？”

李樂一抬眼就對上了顧長青那雙晶亮如同黑玉的眼睛。

那眼中包含了太多情緒，那一刻，他這才忽然明白了什么。

顧長青如今已然是他的人了。

而做他的人，這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其中一條就是，他注定與子嗣無緣。

一個男子，無法傳宗接代，實在是一樁悲痛的事情。

更何況，顧家已然被他連根拔起，只剩他這一個遺子，他卻因為蒙受圣寵，注定無法延續(xù)這最后的血脈，顧家血脈的竟是就這般斷滅在他的手上，

顧長青會承受怎樣的心理負擔。

和他在一起，他又該下怎樣的決心。

要放下那些親族的血恨和他在一起，對他來說要承受怎樣不眠不休的折磨。

是否，和他無數(shù)個歡好的夜里，他會被夢里親人責怪的眼神嚇出冷汗，會因為愧疚而輾轉難眠。

李樂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來?！崩顦烦莻€小孩招了招手。

那小孩看了顧長青一眼，見顧長青也無不許，他就猶豫地朝著李樂走了過去。

李樂摸了摸這孩子毛茸茸的頭發(fā)，小孩的頭發(fā)很軟，頭頂也是暖和的。

旁的小孩都是臉上rou乎乎的，這孩子臉頰上一捏卻rou很少。

他太瘦了。

方才遠看，李樂還不覺得什么，如今近了一摸，身上完全沒有小孩的rou乎乎的感覺。

李樂一低頭，就看到這孩子正盯著他腰間的一塊玉佩。

他看著那塊玉佩，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