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比我還白，顯得你眼睛眉毛特別黑，嘴唇又特別紅?！?/br>
喬恩突然哈哈笑起來：“我語文一般，好像把你說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白臉?！?/br>
我實在不知道怎么回這姑娘，我想你語文挺好的，你看你連唇紅齒白和小白臉這兩個詞都能對上。

喬恩笑了好幾聲才又恢復(fù)了她一貫面容平靜冷淡的樣子。

她看著我聲音冷靜，也輕，她說：“最開始只是見色起意，但還不足以鐘情，不過既然已經(jīng)見色，就忍不住總是看你。我就看到你和顧庭生總是在一起，有一次上午第三節(jié)下課，顧庭生埋頭趴在桌子上，我看到你看著他?！?/br>
“你看了他很久?！眴潭髡Z氣越來越輕?！拔铱吹侥闵斐鍪趾苄⌒牡拿念^發(fā)，我還看到你看著他，眼神很專注，還有一種很復(fù)雜的、我沒辦法形容的感情?！?/br>
“又開心又難過。”喬恩看著我，我看著她。

我突然搖了搖頭：“你怎么也難過了起來？”

喬恩說：“我看起來很難過嗎？其實我真的是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覺得我有點喜歡這個人，也是在告訴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會拒絕的。”

喬恩：“因為我喜歡的可能是，那個看著顧庭生眼神專注而深情的楊露?！?/br>
“抱歉我用了深情這個詞。”喬恩說。

我在剎那間已經(jīng)如墜冰窟，我看著喬恩，她臉上看不出喜惡，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很平靜的善意，但是兩輩子了我第一次被人指出來我對顧庭生的感情，我的感覺在那一瞬間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大眾之下。即使我的面前其實只是站著一個面容無悲無喜的喬恩。

喬恩：“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喜歡的不單單是你長得好看，我喜歡的是你專注的眼神，這么小的一個男生，你才十三對嗎，可是你的眼睛看著另一個人的目光卻像是很多年了，那不像是短暫的時間中能夠積累的感情?！?/br>
“那像是過了許多年……”喬恩輕聲的說，“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很多年很多歲月逝去才沉淀下來眼神，楊露，我喜歡的是你帶著這樣的感情喜歡另一個人的樣子。”

“但那個人不是我。”喬恩聳聳肩，“真羨慕這世上有一個人被這樣專注的喜歡著?！?/br>
喬恩說：“顧庭生，你也喜歡楊露嗎？”

我當(dāng)時詫異極了，對喬恩突然說出這句話，但是我看到喬恩目光直直的看著我身后，我突然明白她看得不是藤蘿，她看得是我身后的一個人。

我轉(zhuǎn)過身，看到顧庭生站在我身后，他正皺著眉，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喬恩身上，我張了張嘴，然后我狠狠地喘了幾口氣，心臟那里，傳來“砰——！砰——！砰——！”地聲音，好像是心臟中有一把在不斷回蕩的錘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覺得好疼啊，也好害怕啊，我想我應(yīng)該大聲的質(zhì)問喬恩，你為什么要故意說出來，你是因為自己得不到所以也要讓我失去嗎？

但是這指責(zé)毫無道理，因為顧庭生從來都不是我的，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他又怎么可以指責(zé)喬恩她讓我失去他。

我看著顧庭生，我突然眨了下眼，我聽見自己很平靜的對顧庭生說：“大哥，喬恩說的話你信嗎？”

顧庭生的目光才從喬恩身上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顧庭生看著我，眉目舒展開，但是他眼神很復(fù)雜的看著我，帶著一種絕對和開心和平靜無關(guān)的表情看著我，那是一種我不太理解的眼神，我似乎看到了他在很愧疚的看著我。

我想有什么可愧疚的呢，然后我想——是因為他聽見了喬恩的話，他不能回應(yīng)我的感情所以才愧疚嗎？

顧庭生說：“你先離開行嗎？還要站在這里聽什么？”

我身后傳來喬恩離去的腳步聲，等喬恩走遠了，顧庭生看著我，他說：“小露?！?/br>
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扯出個笑，我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對顧庭生說：“喬恩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我不明白她為什么那樣說，我也不知道她干嘛喜歡我，我又不值得她喜歡。”

顧庭生說：“你怎么不值得呢，你這么好，她為什么會不喜歡你。”

“你太好了。”顧庭生對我說，我看到他在這一瞬間突然眼角和嘴角都向下撇去，他含糊著的、好像是哭了一樣的，輕聲的對我說，“你太好了，讓我覺得我配不上你?！?/br>
顧庭生很認真的，也很哀傷的對我說道：“你讓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垃圾?！?/br>
“你……”我不明白顧庭生這話什么意思，我只好走過去去摸他的眼睛，我心中開始發(fā)酸，想說大哥你為什么露出這樣的表情啊，該害怕的是我，該恐懼和悲傷的也是我，為什么你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你再替我悲傷一樣。

“你不是垃圾?！蔽彝蝗挥X得好累，一個秘密埋藏了兩輩子，上輩子到死都沒說出來的話，還要繼續(xù)遮掩下去嗎，我突然也覺得很憤怒。

我感到很深的憤怒。

喜歡不是這世上的最美好的感情嗎，就像春天開得花秋天結(jié)的果，就像夏天的陽光和冬天的雪，就像我們會一年一年的長大，就像種子破了土發(fā)了芽開了花，就像一個人遇到了另一個人。

可是偏偏是我就不行嗎。

喜歡哪里是美好的，我喜歡顧庭生，一個男人喜歡上另一個人男人，世上的愛情有千千萬，是誰規(guī)定了男人喜歡女人才是愛情。如果只是因為對方是女人所以才喜歡，這種喜歡又有什么可值得被古往今來的詩人文豪所稱頌？

“我……”我聽見自己說。

我聽見自己憤怒而悲傷的質(zhì)問著，我不是在對顧庭生說了，我總是說世界才不關(guān)心你是誰，但在這一刻，我質(zhì)問著這個世界——

“男人喜歡女人，女人喜歡男人，只有這樣才算是對的嗎？”

“只是因為你是男人，或者你是女人，所以我才會喜歡——這種感情有什么值得稱道？”

“我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你?！蔽铱粗櫷ド?，“我甚至可以為你去死。我比那些站在籃球場邊為你加油，為你遞水的那些女生都要喜歡你，她們的喜歡算什么，不過是看你足夠帥氣，足夠比別的男生優(yōu)秀，她們不是因為你是顧庭生才喜歡你，她們只是因為是你站在了‘優(yōu)秀’這個位置上，所以才喜歡你?！?/br>
“即使你一無所有?！蔽腋嬖V顧庭生，“我也會永遠愛你?！?/br>
人的一生至多可以百年，短的如我，前生不過活了二十六年，我不用甜言蜜語和海誓山盟，我用事實證明了楊露到死都愛顧庭生這個人。我比誰都愛他，可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比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喜歡他。

“別哭了?！鳖櫷ド鷧s對我說。

“別哭了，小露。”顧庭生彎下了腰，他的背部躬了起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