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顧庭生。

我愣了下,這一瞬間——我真的很害怕,我想象過以后要怎么告訴林淑珍和夏朝北，告訴我的父母，他們的兒子楊露是一個同性戀,他喜歡的人就是顧庭生，而且他們以后要去國外結婚。

我想象了無數(shù)場景，溫和的抑或激烈的，但是唯獨沒有這樣突如其來令人心驚的場面。

顧庭生也很驚訝，他反應也很快，我還穿著睡衣，他就裹著被子從我身上翻下來，夏朝北這時已經(jīng)朝前走了一步。

他是吼出來的：“你丫的臭流氓！欺負我兒子??！”

因為夏朝北吼得內容實在超乎我的想象，不僅是我，我去看顧庭生，顧庭生的表情都是一個囧。

但是夏朝北現(xiàn)在憤怒的像是一只護崽的母獸，他怒氣沖沖的走過來的模樣，一看就是要揍顧庭生，而顧庭生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穿上衣服，我想我真是害慘了顧庭生，昨晚為什么要偷懶不給他穿上睡衣？

我相信前后兩輩子，這一天都是顧庭生最尷尬的一天。

沒有之一。

我已經(jīng)從床上跳了下來，要去攔夏朝北，我總不能看著他揍顧庭生，但是林淑珍反應比我快，她拽住了夏朝北，林淑珍看看我，又看看顧庭生，我看著她，張口喊了聲“媽”。

喊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都是抖得。

我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但是林淑珍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我看到了其中一種就是失望，是我最害怕在她的臉上看到的表情。

夏朝北是很好的爸爸，林淑珍是很好的mama，所以我想做一個很好的兒子，我想讓他們覺得我是一個令他們值得驕傲的人。

我學習很好，我會寫賣版權自己掙錢，很多時候他們對外提起我，我都以為我做到了令他們驕傲。

可是在現(xiàn)實面前，只要我是一個同性戀，我就知道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他們的驕傲了。

林淑珍最后目光落在我臉上，夏朝北被她緊緊拽著，夏朝北又一臉憤怒的問我：“楊露，你讀大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你和顧庭生干嘛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林淑珍也看著我，她說話聲音都是打著顫：“小露啊……鬧著玩呢是吧？”

我看著林淑珍，我想mama是希望我可以對她點頭，然后呢，一切都萬事大吉，我和顧庭生只是鬧著玩，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句鬧著玩，就可以揭過去了。

但是我感到很抱歉，我搖了搖頭，我說不出話，只能這樣搖了頭，在我做完這個動作后，夏朝北和林淑珍都呆滯到那里。

林淑珍嘴唇動了又動，最后她使勁拽著夏朝北出去了，她對我和顧庭生說：“你……你們兩個都穿好衣服，然后出來再說?！?/br>
林淑珍出去后還帶上了門，很快客廳里傳來了爭執(zhí)聲，我等他們走后，往后退了一步，想說點什么，可是我的腿碰到床邊就是一軟，我是癱坐在床上的。

背后傳來顧庭生下床的聲音，很快顧庭生就換上衣服走過來，我轉過頭看他，心情已經(jīng)平復了很多，平心而論作為死過一次的人，遇到這種事——這種事甚至和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很多事對比起來，還真不算什么事。

我幼年時喪父喪母，少年時發(fā)現(xiàn)顧家黑幕，青年時死于非命，我上輩子的那一生從某種程度來說堪稱是一部悲劇史，現(xiàn)在不過是被養(yǎng)父母撞見被迫出柜，這點事又算什么事呢。

可是顧庭生彎下腰抱住我，他不斷的撫摸我的背，親我的臉頰，他對我說：“小露，別難過了?！?/br>
顧庭生又說：“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br>
“有這么夸張嗎？”我都被顧庭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笑，可是才發(fā)現(xiàn)根本笑不出來。

我摸了摸眼睛，并沒有眼淚，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感到很難過。即使這件事在我經(jīng)歷的那些事中，算是無足輕重的一件事了，可是我覺得心臟那里很悶，嗓子里像是卡主了什么東西，讓我既沒有辦法微笑，也沒有辦法出聲。

我和顧庭生沒有再耽誤時間，我們甚至沒有統(tǒng)一交流什么，因為我們都明白——我們彼此都不會對對方放手。

我很愛我的jiejie我的養(yǎng)父母，甚至我把愛他們放在我自己之前，但是我心中排在第一位的，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始終是顧庭生，這一點前后兩輩子我都沒有辦法改變，可是我也不想傷害養(yǎng)父母。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在這件事中，會被傷害到的人只有我自己該多好。

林淑珍和夏朝北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我和顧庭生出了臥室，他們兩個已經(jīng)停止了爭執(zhí)聲，我不知道他們兩個之前在爭執(zhí)什么，但是顯然他們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自己的意見。

林淑珍和夏朝北腳下，還有兩只貓仔再扒著他們的鞋咪咪叫，胖貓不見蹤影，貓仔也長大了很多，胖貓都不怎么愛這些小崽子了。

我和顧庭生走到他們面前，兩個人也坐到沙發(fā)上，大家四個人八雙眼睛相顧無言，是夏朝北先開了口。

夏朝北看著我和顧庭生，他問的是：“你們兩個是怎么回事？”

“兩個男孩抱在一起親？”夏朝北提高了音，“你們這是……這是要上天哦！”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開口說話后，我什么都聽不到了，耳朵里只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好像世界只剩下我心臟跳動的聲音。

我對林淑珍和夏朝北說：“我喜歡男人，天生的，是我先喜歡顧庭生的?！?/br>
當我說完后，世界是靜止的。

林淑珍臉上的表情是靜的。

夏朝北的表情定格在了一個有些好笑的表情上。

顧庭生轉過頭看我，他的表情是驚訝卻又疼惜的。

這一瞬間靜的嚇人，連兩只貓仔都輕著腳步跑了。

過了很久，但可能只是因為太靜了，所以我忽略了時間的快慢，也許其實只是很短的十來秒，林淑珍目光完全落在了我的臉上。

她顫著聲音問我：“怎么會，怎么會天生喜歡男人呢？這男人都喜歡女人，哪有男人喜歡男人的？”

夏朝北說：“有啊，小珍，你都忘了還有同性戀這玩意啊？”

“你閉嘴！”林淑珍吼了出來，夏朝北不出聲了。

這是林淑珍從進了屋后，第一次露出了生氣的表情，然后她就又去看顧庭生，用一種很嚴厲的目光看著顧庭生。

林淑珍開口語速很快，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對顧庭生說：“小顧，阿姨對你不好嗎，你家里情況你給我說了，阿姨覺得你小小年齡爹媽不在身邊，就自己一個人生活不容易，又看小露喜歡和你在一起玩，才讓你留在我家。但是你比小露大三歲啊——”

林淑珍提高了聲音，我想插嘴說mama，這些都不是大哥的錯，可是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林淑珍帶著哭腔對顧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