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男人。

    一船人一齊變色。

    “他是人是怪物我們都還沒搞清楚呢，你準(zhǔn)備指望他？”有人質(zhì)問。

    “可……可至少——他牽著的這位姑娘，是……是和我們一樣的。”

    一陣沉默。

    在那座大殿里，他們都親眼看到那個男人走出來，用一種無視所有人的氣勢，徑直走到那位姑娘的面前，牽起了她的手。然后——到現(xiàn)在也沒有放開。

    “這話倒也有道理?！毖坨R男目光閃動，“要不叫醒他們試試？”

    中年男人往沉睡的男人和他對面的姑娘看了看，又往船頭的尸體看了看，

    搖頭：“誰……誰來叫？我……我是不敢的。萬一……和他一樣呢？”

    一船人的臉色又都白了幾分。

    “那就只能等了……”眼鏡男嘆息著，扭了扭腰，抱怨，“這該死的船，連腿也伸不直?！?/br>
    沒有人給他讓地方，依舊擠作一堆，一個個胳膊挨著胳膊，膝蓋頂著膝蓋。

    沉寂中，遙遙天際傳來一聲鐘響：“當(dāng)——”

    “只剩下五個小時了……”有人說。也有人抬起手，輕呼：“醒了，醒了！”

    【彈幕】終于啊……

    【彈幕】我東神這一覺睡的哎！隔壁都滅了兩船了。

    【彈幕】能不睡嗎？我東神可是有經(jīng)驗(yàn)的人，這第一個小時不把他弄睡著，怎么考驗(yàn)其他人啊？

    ***

    夏東溪睜開了眼睛。

    就像是暗夜里忽然亮起了兩顆星，略閃了閃就落到一個人的身上。“還好嗎？”他開口問。

    坐在他對面的葉田田緩緩點(diǎn)頭。

    “那……你冷嗎？”夏東溪又問。

    葉田田緩緩搖頭。

    “可我冷?！?/br>
    葉田田長睫輕顫，忽然抬起手，把原本被包覆在夏東溪掌心里的手移到外面，圍住了，小小地搓了搓。

    【彈幕】?。?！

    【彈幕】?。?！

    【彈幕】……猝不及防一口狗糧。

    船上人的心情就更復(fù)雜了。

    這個從吃人的門后走出來的男人，身上“煞神”的屬性因著突如其來的秀恩愛消減了不少，可他身上“救星”的屬性……

    神踏馬救星，那邊的兩個人，自帶屏蔽功能好嗎，外人根本就插不進(jìn)去！

    不僅如此，那個男人似乎還覺得自己的一方天地不夠廣闊——

    他非常自然地反手又握住了女人的手，一抬頭，掃了他們每個人一眼：“來來來，都散開點(diǎn)。擠一堆，你們是也冷嗎？”

    一船人：“……”

    夏東溪再次無視了所有人，他自顧自地舒展手臂，侯著邊上的人都退開了，老實(shí)不客氣地伸長了兩條腿，在葉田田和其他人中間隔出道空隙，這才又開口：“好了，現(xiàn)在可以來說一說了，那邊是怎么回事？”

    一船人：“……”

    “都啞巴??？是想把時間都耗在這種事情上？行了，一起張嘴讓我聽誰的？”夏東溪左右看看，左手邊是一個涂

    了滿嘴烈焰紅的女人，右手邊是個穿了運(yùn)動服的男人，他理所當(dāng)然地一巴掌拍在運(yùn)動服的肩上：“就你了，你來說！”

    “……”運(yùn)動服，“那，那個……那邊那個人殺死的。”

    “廢話。不然是你殺的？說死了的那個做了什么！”

    “他……他就跑過去，推了那個人一把?！?/br>
    “只是推了一把？”

    “還說了幾句話……”運(yùn)動服使勁回憶了一陣，“好像說的是：‘你是主考官嗎？’，然后還有出題什么的，我沒太……聽清楚?！?/br>
    “果然是新人無畏?！毕臇|溪感慨了一下，又問，“他原先是坐在對面那排最靠近船頭位置的？”

    “是。”

    “你們現(xiàn)在的位置是自己選的還是有人安排的？”

    “我……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坐的。后來沒有人動過。位置……位置有什么不對嗎？”

    “沒有，我隨口問問。”

    運(yùn)動服：“……”

    悄咪咪旁觀的眾人：“……”

    “救星”頭上的光環(huán)又黯淡了一圈。船尾有人嗤笑出聲：“呵！”

    夏東溪一眼看過去。坐在眼鏡男對面的一個男人愣了一下，眼神瞬間狠厲。這人頂著一頭黃毛，身材精瘦，眼神對視間，他有意無意地撩起一側(cè)衣袖，露出一胳膊藍(lán)幽幽的紋身。

    小流氓街頭慣用招數(shù)——還是最色厲內(nèi)荏的那種。

    “呵——”夏東溪笑回去。他的笑聲很輕，甚至都沒再往船尾望上一眼，但眉梢眼角滿滿的都是居高臨下。

    黃毛又是一愣，街頭混出來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好惹，但街頭混出來的習(xí)慣也提醒他，心里越慫，面上就越不能慫。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船沿，身子前傾，將站未站間，忽然有人輕喝：“別動！”

    一船人的目光都往葉田田看了過去。

    葉田田心底的不適又騰騰地翻滾，身體自發(fā)啟動保護(hù)機(jī)能，眼前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腦海里變換成了另一副模樣，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繼續(xù)：“不想死的話，最好坐著別動?！?/br>
    黃毛：“……”

    他還從沒有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說過“不想死的話，最好怎么怎么”，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被別人這樣一句話，他就真

    的不敢動了。

    可是現(xiàn)在，他后背上涼嗖嗖的，真的坐在那里不敢起來了。

    ——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太詭異了。

    那個從門后走出來的男人，是目中無人，而這個女人……是目中沒有人。她明明是在往這邊看的，可他的感覺，她沒有在看他，甚至沒有在看任何人，她的目光，穿過他，遙遙地落在很遠(yuǎn)的地方，而那個地方，有什么他看不到也不明白的東西存在。

    “……死？怎么了？你……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旁邊的人沒有被葉田田直視，也就沒有黃毛的感受，一聽到“死”字，趕緊發(fā)問。

    葉田田緩緩收回視線，答非所問：“夏東溪剛剛問的那些，很重要。”

    “……?。俊?/br>
    “因?yàn)椤罏槭裁此?，才能讓自己活得長些?！?/br>
    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被葉田田震住。

    鴉雀無聲里，葉田田的聲音清越清晰：“從那個人的行為來說，質(zhì)問、接觸、走動，都有可能是他的死因。甚至，還有另一個可能——離座?！?/br>
    “離……離開座位也算？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但這種時候，所有可能的，都要避免，不是么？”

    又是一陣鴉雀無聲。

    靜謐里，突然有掌聲響起。

    啪——啪——啪——

    有人一邊拍著手一邊走近，影子拖成長長的一條，在船板上迤邐，又慢慢爬上兩兩相抵的膝蓋，從船頭一點(diǎn)點(diǎn)覆向船尾。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