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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直身體——圓桌邊的葉田田已經(jīng)點燃了一圈蠟燭,正拿著一張紙在看。葉田田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但熟悉 如他,還是看出了一些不同。 夏東溪走過去,問:“紙上寫了什么?” 葉田田把那張紙遞過來:“算是——一個警告?” 紙上是一幅畫。 水墨黑白兩色,線條簡單,內(nèi)容清晰,直白得一如幼兒畫本。 紙張的上半部畫了八個圓圓的鐘面,子丑寅卯,十二個時辰,用的是簡易版的日晷盤,一溜排成了一行。鐘面的下方,相對應(yīng)的位置,畫的都是小人。 第一幅日晷盤上,陰影涂黑了零點到三點,下面的小人身前畫了一扇門,身后用極簡的線條示意了三堵墻——小人在屋子里。 第二幅日晷盤上,涂黑的是三點到六點,小人仍然在屋子里;往下每三小時就有一個小人,八個小人里,有七個都在屋子里;直到晚上的二十一點到第二天的零點,小人身前的那扇門才是開啟狀態(tài)。 “呵!什么意思?”夏東溪屈指彈了下白紙,“嘩”一聲響,“這是要我們在這里待到明天晚上?” “七個小人的門外都有血。”葉田田指著紙上一片潑濺的墨點,那片黑墨從第一幅畫一路延展到第七幅,“這是提醒,也是告誡?!?/br> 夏東溪歪著頭看畫:“這也太抽象了,我還以為是這一塊的地板爛了……” 葉田田的眼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雙眸中流光閃動,似堅冰化水,柔柔的一片。 夏東溪也笑,隨手把那張紙拋了回去:“而且也太不符合實際了,沒看這屋子里,好歹還是有幾扇窗的么?!?/br> 屋子里確實有窗,欞條細細,薄薄地覆了一層天水青的窗紗。繃緊的輕紗瑩瑩若有反光,燭光閃閃,兩個人影在其上飄搖。 夏東溪躍躍欲試:“田田,你說窗子的外面是什么?” 葉田田離窗更近,聽到這句話,直接反手推在了窗扇上:“看看不就知道了?!?/br> 一陣風(fēng)卷著漫天黃沙撲進來。 夏東溪大吃一驚,單手撐在桌面上,直接躍了過去,幾乎是氣急敗壞地捉住了葉田田的肩膀,一個旋身,把她帶離窗口,去勢未絕,直接把她抵到了墻上。 “忽——”一下,紅燭滅了。 沙粒子撲簌簌,撞上香爐撞上銅鏡,又翻滾著落下地。 風(fēng)勢勁急,床帳上的小金鉤被帶落, 煙羅紅的床帳呼啦一下飛起,在屋子里獵獵有聲。 窗外有月光,窗邊的陰影里,兩個人緊緊相貼,呼吸可聞。 直播間里瞬間黑屏,彈幕爆了: 【彈幕】哇靠!開車了? 【彈幕】我什么也沒看到?啊啊啊??!發(fā)生什么了? 【彈幕】樓上的怎么都這么膚淺?我就不一樣了。作為一個純純的粉絲,現(xiàn)時現(xiàn)地我只有一句話想問問我的男神——特么我們都看不到??!你是不是親上去了?是不是?是不是! 【彈幕】樓上已瘋,鑒定完畢。 【彈幕】…… 【彈幕】雖然看不到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剛剛的一幕回想起來,也是很美好的。我的小心臟啊,到現(xiàn)在還在撲通撲通的。 夏東溪的心臟也撲通撲通的。 葉田田的臉離他太近,反而看不清楚,只有她的一雙眼睛,清透透的,在黑暗里亮得驚人。 鼻尖全是她特有的味道,手掌下隔著一層衣料,一片溫?zé)帷?/br> 風(fēng)還在吹。 撲通撲通—— 怎么那么靜?靜得連對面胸膛里的心跳都聽得到,一聲又一聲。 夏東溪微微低下頭。 “啪——”打開的窗扇被風(fēng)吹得合攏,屋子里驟然一暗,緊接著又是一亮——那窗又彈了開來。 葉田田輕輕顫了顫眼睫毛。 刷子樣的細微觸感劃過夏東溪的臉頰,他觸電一樣地向后退開:“我——我先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br> 直播室里再度出現(xiàn)畫面,彈幕里一片哀嚎: 【彈幕】這算什么?親完啦? 【彈幕】我覺得沒有——看東神,一臉不饜足的樣子。 【彈幕】明明是一臉羞澀好哇?嚶嚶嚶,我覺得現(xiàn)在的東神萌萌噠。 【彈幕】所以到底有還是沒有?。克ぷ?! 【彈幕】哎哎哎,別說親親的事情啦,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東神他們的正事了?他們在通關(guān)??!通關(guān)——通關(guān)??!??!??!快點都給我看窗子外面啦—— 【彈幕】哇靠,那是什么? 窗子的外面,是死人。 夏東溪第一眼望出去的時候,心頭的小鹿還在亂撞,這第一眼過后,他整個人就冷靜下來。 外面是一條路,土路,既沒有澆上水泥,也沒有鋪過青磚,一陣風(fēng)過,滿地塵沙飛舞, 滾滾從這一頭呼嘯到另一頭。 路的對面,蒙蒙一片,被掩在塵霧里。路的盡頭,也是蒙蒙的一片,被掩在同樣的塵霧里。 只有這一段,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路上,一個一個,足有近百人,排成了一個方陣,他們每一個都站得筆筆直直,抬著頭,望著這里。 身邊有細微的聲響,夏東溪下意識地抬手,把葉田田擋在窗框范圍外。 葉田田輕輕搖頭:“我已經(jīng)看到了?!?/br> 夏東溪沒有放下手,依然維持著這個姿勢:“他們都是被人殺死的?!?/br> “應(yīng)該……是處決?!比~田田的眼神忽然變得極輕極淡,一瞬間,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他們現(xiàn)在的姿勢,是被人刻意擺出來的?!?/br> 風(fēng)卷著砂礫飛過,夏東溪微微瞇起眼。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下面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身后,都立著一根木棍,那些人的身體,就被綁縛在木棍上,每個人的頭顱,都被刻意傾斜著,靠在木棍的頂端。所有人的咽喉處,都有一道深深的痕跡,大多數(shù)已經(jīng)被沙粒填滿,只有一兩個尚新鮮,皮rou翻卷,因著失血過多,泛一層猙獰的白。 “割喉……”夏東溪凜然。 “下面……玩家很少?!比~田田站在窗邊,月光照亮了她半邊臉,她的臉上,神色沉靜得就像看到的不是死尸,而只是排列著的塑像一般,“很多……不,絕大多數(shù),穿的是古裝?!?/br> “既殺玩家又殺NPC?!毕臇|溪抹了一把面,抬手關(guān)窗,“看來這就是‘外面’不能去的原因了??蔀槭裁催B里面也不允許我們自由活動呢?” “吱呀”聲里,窗扇合上,屋子里只有透紗而過的淺淺月光。 葉田田走回圓桌前,摸索到火石,“嗒嗒”兩聲后,點亮了蠟燭,暖紅的光焰在屋子里騰起,小小的照亮一片。 忽然,房門縫隙里有什么東西閃過。 葉田田停住了手。 夏東溪搶到她身邊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