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跑得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時(shí)候，夏東溪和葉田田收了手。

    葉田田往高臺邊的漏刻看了一眼：“九點(diǎn)半。還有兩個(gè)半小時(shí)?！毕臇|溪把撬下來的東西都收到一個(gè)小布袋袋里，又把袋口的繩子系緊了遞到葉田田的手上：“你幫我收著?！?/br>
    “嗯。”葉田田答應(yīng)，她微抬頭看夏東溪俯低了的側(cè)臉，輕聲說，“希望……用不到?！?/br>
    “不過是有備無患……”夏東溪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頓。

    門外，“嗒嗒”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夏東溪牽著葉田田的手只后退了幾步，兩

    人面前的門就被推開了。

    風(fēng)聲依舊呼嘯，門外無數(shù)火把綿延，這次，披甲的兵士們，還推來了一長溜的板車。

    帶隊(duì)的是個(gè)見過的人。

    小兵士頭上的繃帶已經(jīng)變成了灰色，他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是那天來的兩人中愛笑的名叫超哥的那個(gè)?，F(xiàn)在他也是笑著的，湊了頭往里面看：“喲！怎么烏漆嘛黑的？”一瞥間看到夏東溪，他一雙眼睛彎成了條縫：“公子在啊。我家將軍讓我來看看，東西準(zhǔn)備好了沒？”

    說話間，他就走了進(jìn)來。沒有看兩邊，徑直往前停在了高臺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小兵士“啪啪”拍起手來，“好詩，好詩，看來公子們是準(zhǔn)備好了！那大家伙兒，可以動起來了！”

    “是！”門外的兵士應(yīng)和著，開始往里面走。

    火把跟著他們進(jìn)來，板車碾過鋪著石磚的地面。

    夏東溪給他們指廚房的方向，順便問帶隊(duì)的小兵士：“你家將軍沒來？”

    “將軍在營里。”小兵士咧嘴笑，黝黑肌膚下，他的一口牙顯得分外白，“將軍特地吩咐了，若公子在，務(wù)必請去營里一聚。”他抬手指門外：“馬車已經(jīng)備下，還望公子不棄?！?/br>
    大門外，一架黝黑的馬車就停在正門口，門外火光熊熊，地上的分界線變成了極淺淡的一條，但依然能看到。車身就壓在界線上，一半落在陰影里，一半落在月色下。

    夏東溪俯身拾起之前被他們吹熄的燭臺，揮手扔了出去。

    燭臺飛出門外，穿過界線，在塵土里滾了幾滾，慢慢停下。沒有被割開，也沒有裂成兩半，依然是完完整整的一個(gè)。

    能出去了……

    夏東溪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一關(guān)，他們終于走到了最后的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彈幕：所以玉到底能不能烤?。?/br>
    東神：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沒想拿來做那個(gè)用??！

    彈幕：所以這是……論彈幕的一百種跑題可能么？

    第38章 都不對

    馬車停在營內(nèi)。夏東溪站在車前。

    圓月高掛, 軍旗獵獵。

    帳篷綿延，戰(zhàn)馬輕嘶，點(diǎn)起的篝火堆里不時(shí)傳出噼啪聲。

    范鵬像個(gè)大將軍一樣，指揮兵士們分配帶來的東西：“那邊架幾個(gè)架子, 那全羊——全羊先烤上。你們這兒的烤架怎么全一個(gè)模樣？不行，太粗獷了，再堆幾個(gè)小的來, 雞翅我串好的，那鐵簽子就那么長。哎哎哎, 別拆啊，那架子能吊幾個(gè)鍋, 對, 我?guī)砟菐讉€(gè)大鐵桶子瞧見沒？里面可是我們樓里幾十年不熄火的高湯?！?/br>
    營里的兵士很快聚集過來, 搭著手幫忙，沉沉的東西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重物被幾個(gè)人合力抬起時(shí)的號子聲，偶爾有人偷吃被發(fā)現(xiàn)的嬉鬧聲……各種聲響匯集，軍營里一下子熱鬧非凡。

    令將軍在人群的另一邊, 正在聽小兵士的回報(bào)。

    篝火的光映紅了他的臉，他嘴角含笑, 似乎聽到的是一切順利。

    可事實(shí)并不是。

    何琪看著令將軍, 下意識地緊了緊抱著琵琶的手，問道：“他……不會生氣吧？麗姬跑了，我們拿不出歌舞表演, 就連吃的，都準(zhǔn)備得很倉促……”

    “不會?！毕臇|溪的目光中帶著贊賞之色，“明天就要開拔，當(dāng)下最好的選擇是什么，他心里很清楚?！?/br>
    遙遙的，頭上綁著繃帶的小兵士一抱拳，顯然是回報(bào)結(jié)束。令將軍微一點(diǎn)頭，起步往這邊過來。他走進(jìn)人群，人群里立刻爆發(fā)出一陣此起彼伏的招呼聲：“將軍！”“將軍！”他微笑著一一點(diǎn)頭回應(yīng)，經(jīng)過范鵬跟前的時(shí)候，取了一碟子雞爪，他抓了一個(gè)塞進(jìn)嘴里，走出幾步后，順手就把剩下的塞到了身邊人的手里?！爸x將軍！”人群里有人叫。范鵬那邊瞬間就圍上了好多人，他的聲音也隨即響起來：“哎哎，不是，還沒開始呢！小兔崽子！”好幾個(gè)人影同時(shí)竄開，笑聲四起。

    令將軍站到了夏東溪的跟前。

    今天他沒有披甲，穿的是便裝，一襲黑衣，身形頎長，抬臂一抱拳，眉宇間滿是少年英氣。“多謝公子赴約?！彼世实馈?/br>
    夏東溪也抱拳回禮：“月如霜、旌旗展，如許景象……其實(shí)該我道一聲謝?！?/br>
    令

    將軍大笑：“公子果然是我輩中人！請——”

    “咚——咚——”軍鼓擂起。

    “嘩——”，最高的火堆被點(diǎn)燃，雄雄火光沖天。

    令將軍舉高了手里的酒碗：“兄弟們，今日不醉無歸！”

    “將軍！”篝火邊，無數(shù)戎衣的兵士同時(shí)舉起了碗，高聲應(yīng)和，“不醉無歸！”

    火光跳動，這些人，大多還是青蔥的年紀(jì)，他們碗里酒液翻波，月色盈盈，映出一張張臉，還帶著嫩拙的稚氣。

    夏東溪一行人站在客席上，也齊齊舉起了酒碗。

    有風(fēng)過，木頭堆里有火星蓬起。

    “干！”令將軍高聲道。

    “干！”兵士們齊聲回應(yīng)，一起仰起頭。近千人的喉結(jié)同時(shí)滾動，酒液滾滾而下。有人喝得快，一會兒就喝完了，他們平舉手臂把碗端在身前，有人喝得慢，他們就拼命咽，到最后時(shí)嘴里鼓鼓囊囊含了一大口，也搶著把碗舉出去。漸漸的，在場所有人都伸直了手臂。

    令將軍早就喝完了自己的那份，端著碗等了許久。他雙目晶亮，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手腕一抖，覆碗向下：“干了！”

    眾兵士也齊齊喝道：“干了！”泥陶的粗碗在他們的手間齊齊向下，動作劃一，整齊一致。

    “哈哈哈！”眾人一起大笑。

    何琪和馮陳的眼圈紅了。范鵬擦了下鼻子，嘴唇輕抖，無聲地比了一個(gè)“干”字，一仰頭，把自己碗里的酒也喝了下去。高育良拿碗的手有些抖，喃喃：“都還是孩子啊，孩子！”抖著手把碗湊到嘴邊，也大大地喝了一口。

    夏東溪心頭很不好受。

    眼前的這些人，鮮活的這些人，其實(shí)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就已經(jīng)留在了邊關(guān)。全軍覆沒……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能夠回來。

    夏東溪一仰頭，一碗酒直接倒了下去。

    葉田田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