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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只憑著生存的本能各自為戰(zhàn)。伊恩在絕望中擔當起指揮的責任。他不想用奇跡形容任何一次死里逃生,目睹一個有序的世界不費吹灰之力傾倒毀滅,奇跡只是個幼稚的、存于幻想中的美好詞匯。疫苗研究完全陷入絕望,沒有一個安全地點可以讓人忘卻災難,而全神投入安心鉆研。臨時聯(lián)合政府的成立在短時間里帶來一些希望,混亂中建立起來的權(quán)力機構(gòu)之于瀕臨毀滅的世界,正如伊恩之于散兵游勇沒有退路的十幾個士兵。無論如何,幸存者們都接受了這個事實。世界已經(jīng)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可思議的是,要證明人類活著,需要參考的反而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城市沒有呼吸,沒有情感,但城市吸收著能量,吸收著情緒,吸收著世世代代的人類,讓自己變得更雄偉、更繁華,也更陰沉、更冰冷。城市的毀滅就意味著人類的死亡。伊恩走過那些曾經(jīng)美麗寧靜或是熱鬧繁榮的大街小巷,看到的是滿目瘡痍的蕭條和破敗。路面被污水覆蓋,成了水中繁衍的蟲子們的樂園。植物占領街道,野草在路邊瘋長,樹根分裂地面,藤蔓鉆破玻璃和墻壁。支撐建筑的鋼骨腐朽,高樓傾塌化作廢墟。一切都令人心碎,僥幸活下來的人們沉浸在一片悲觀氣氛中,幾乎每個人都相信人類會在不久之后徹底滅絕,城市也會被沙漠掩埋,被自然替代。從災難中活下來的十一個性格、年齡、身份不同的士兵找到了可以一致服從的對象,重新編制軍隊時成了銀灰小隊。人力有限,每一支隊伍都需要同時承擔幾種任務,包括城市戒嚴、對無通行證的流民進行逮捕、調(diào)查異常事件、消滅感染者,以及處決那些有可能攜帶病毒的危險分子。對伊恩來說,這不是一次特殊任務,只不過是幾個集結(jié)成群的逃亡者趁著夜色逃離城市邊緣的日常事件。人們?nèi)绻钤谝粋€危險地帶,總是難免產(chǎn)生離開的念頭。即使通訊網(wǎng)絡癱瘓了,流言還是一樣可以跨越重重阻隔四下而起,安全自由的城市永遠在另一個地方,只要鼓起勇氣離開,一切都會好轉(zhuǎn)。伊恩和銀灰小隊的士兵抓回了全部逃亡者。有一個人在被逮捕前就受了傷,他的神志還算清醒,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做了一次檢測,結(jié)果證實他攜帶高感染性的活尸病毒。他被羅比一槍處決了。這是無情的法則,冷酷的命令。感染者坐在一片陰涼的沙丘陰影下,大概是對死亡最后的溫柔。那雙臨死前的眼睛還沒有從伊恩的腦海中淡化,恐懼和絕望也依然尖銳清晰。死亡是必然的結(jié)果,痛苦卻有可以選擇的余地。對于一個不幸的感染者來說,一顆瞬間致命的子彈和漫長的腐朽相比,前者幾乎是悲憫和仁慈。槍決在極端的沉默中開始,在久久回蕩的槍聲中結(jié)束。他們用沙子掩埋了尸體。真正可怕的不是尸體,而是……伊恩看著那個不在逃亡者名單之列的身份不詳者。他被綁在冰冷的床上,渾身是血,似乎有醒來的征兆。羅比沒有好好替他處理傷口,認為適當流血和疼痛有助于審訊。“他醒了?!崩准f。“我來審問他?!绷_比等得不耐煩了,不只是這件事,他對整個世界都充滿焦躁和煩悶,該死的任務,該死的病毒。伊恩提醒他別太粗暴。“我有分寸。”羅比穿上防護衣,戴上面罩走進審訊室。打開頭頂刺眼的燈,被困囚在床上的人發(fā)出無意識的呻吟。伊恩看到他手背上的編號:J-726。在他尚未清醒時伊恩就仔細檢查過這個編號,不知道是用什么東西寫上去,并不是刺青。幸存者登記的信息里沒有關于這個編號的任何資料,但這不是最奇怪的一點。不管登記制度多嚴格,總會有漏網(wǎng)之魚。讓伊恩感到疑惑的是,他似乎對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一切茫然無知,甚至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br>要追捕他。幾乎沒有逃亡者會在被發(fā)現(xiàn)時反抗拒捕,因為人人都知道順從的最壞結(jié)果是被關押,而反抗很可能喪命。羅比在問:“你的名字?”“我沒有名字?!?/br>“你還不清楚目前的處境。因為外面的形勢所迫,我們可以不用任何理由處決沒有身份登記的人。如果你愿意配合,也許我們會為你申請一個合法身份,你可以在這里正常生活。”“我沒有名字。”“J-726是什么編號?”“不知道?!?/br>羅比被激怒了,抓著一支細長銳利的金屬物朝他肩膀上的傷口刺去。“我可以把你身上捅得到處都是這樣的血洞,也可以讓它立刻愈合消除疼痛,最糟糕的情況是讓你每天遍體鱗傷,又不會死去,直到你說出令我滿意的回答?!?/br>金屬銳器在傷口中來回轉(zhuǎn)動,他痛苦掙扎。羅比問:“你的名字?”“我想不起來了,醒來時什么都不記得?!?/br>“醒來?在什么地方醒來?”“一個箱子里?!?/br>“箱子在哪?”“沙漠中一個白色半圓形的建筑,門上有藍色眼睛和白色翅膀圖案?!?/br>“沙漠中早就沒有活人了?!绷_比用力刺他的肩膀,金屬尖銳的一頭穿過rou體釘在床面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不管你撒什么謊,我都會讓你吐出真話?!?/br>“他沒有撒謊?!币炼骱鋈徽f,“但他最好知道點什么。否則這就不是一起尋常的逃亡事件,讓羅比結(jié)束吧,他已經(jīng)失控了。”雷吉無奈地敲了敲玻璃。羅比轉(zhuǎn)過頭來,雷吉向他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就快問出來了。”羅比走出審訊室,摘去面罩,臉色很陰沉。伊恩說:“我們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找回了所有逃亡的人,處決了感染者,明天早上返回基地。替他處理一下傷口,今晚需要輪流值夜,做好出發(fā)準備?!?/br>“我只會給他做簡單處理?!绷_比說,“我們的藥品不夠,回程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