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過來摸了一下伊恩的額頭，臉上露出更加緊張不安的表情：“中尉他是……”

“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看著他一個小時了，沒有出現(xiàn)別的癥狀，我想只是普通的發(fā)燒?！敝Z爾說，“他太累

了，讓他吃了藥之后好好睡一覺。不知道你們除了膠水之外，感冒藥的效果會有多好，只要有效，相信

他明天醒來又會精力充沛地繼續(xù)往那座高塔前進(jìn)了?！?/br>
他說得這么輕松，不只是安慰雷吉，也是安慰自己。

雷吉轉(zhuǎn)身去找藥，諾爾沒有讓他保守秘密，因為這不是秘密。他有一些私心，希望銀灰小隊的每一個人

都來關(guān)心伊恩的身體狀況。

羅比首先沖過來，推開諾爾鉆進(jìn)車?yán)锟戳艘谎邸?/br>
“只是發(fā)燒嗎？”

“是的。”

“沒有什么咳嗽、嘔吐之類？”

“沒有。”

其他人也趕來了，雷吉把一條干凈的毯子蓋在伊恩身上，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圍在外面。

“你為什么不早點說?！绷_比瞪著諾爾問，“你每天都和中尉在一起，他有什么不正常你應(yīng)該第一個知

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他生病了？”

“因為他的演技太好了?！敝Z爾說，“這是他一直在你們面前演戲的成果，今天之前，你們也不相信他

會像個普通人一樣生病吧？羅比，他猜到告訴你，你就會像一頭看到紅布挑釁的公牛一樣沖過來隨便找

個人責(zé)怪，發(fā)一通火。他也猜到你們會擔(dān)心、自責(zé)，所以他只想一個人度過這一小時?！?/br>
其實他不該責(zé)備他們，因為這是伊恩自己的選擇，他選擇成為這支隊伍的領(lǐng)袖并不是為了享受發(fā)號施令

的快感，只是因為他們信任他。就像他的父親認(rèn)為他應(yīng)該成為一個軍人，他也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肩負(fù)起這個

使命。

但是這未免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諾爾忍不住想，每一個人都很痛苦。

“一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了，我想他不會有事。如果你們關(guān)心他就輪流守著他，直到他痊愈為止?！?/br>
羅比沒再發(fā)脾氣，只是緊緊地握著拳。

雷吉把退燒藥和水交給諾爾，認(rèn)為那是他應(yīng)該做的事。

諾爾鉆進(jìn)車?yán)?，把伊恩從座位上扶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伊恩輕了很多，是因為只有在昏睡

中才能卸下重?fù)?dān)嗎？

他輕聲說：“醒一醒。”

伊恩在他的呼喚中睜開眼睛，但是沒有完全清醒，處于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

諾爾把藥塞進(jìn)他嘴里，倒了一口水。

他的動作非常小心，伊恩配合地把藥吞下去。

諾爾想起他說到自己還是個孩子的事，想起他嚴(yán)厲的父親和素未謀面的母親。他想起他從一個天真無邪

的小男孩變成一個終日面色嚴(yán)峻的軍人，想起他一生的軌跡。

“這顆藥會讓你好起來的?！敝Z爾安慰他，“我們都在這里陪著你?！?/br>
伊恩睡得很不安穩(wěn)，但令所有人擔(dān)心的事終究沒有發(fā)生，沒有腐爛，也沒有其他感染癥狀。

天亮了，初升的陽光下，連風(fēng)都很溫暖。

“我們要不要在這里多留一天？”雷吉在征求諾爾的意見，他們開始接受他成為這支隊伍的一員，即使

是最討厭他的羅比也在等待。

“中尉應(yīng)該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耽誤行程，而且這里也不是絕對安全，可以讓他在車上休息?！?/br>
“我們?nèi)?zhǔn)備出發(fā)?！崩准c了點頭說，“你照顧好他?！?/br>
羅比站在一旁，似乎想說些什么，但他的內(nèi)心不允許他在諾爾面前示弱，于是輕輕哼了一聲就走開了。

“羅比?！敝Z爾卻叫住他。

“干什么？”

“能和我輪流開車嗎？”

“為什么找我？”在羅比看來，諾爾完全可以去找脾氣溫和、很好相處的雷吉，可是卻偏偏找上會和他

鬧別扭的自己。他到底有什么毛??？

羅比費解地望著他。

“因為你好像比較喜歡開車，你可以開久一點，這樣我就能有更多時間照顧中尉?！?/br>
羅比的臉色看起來像要揍他一拳，但最后卻說：“沒門，我們輪流開，每人兩小時。”

“你先開。”諾爾微笑著去拉車門，下一刻，他的眼角看到一個影子。

晃動的影子從草叢方向出來，走得很慢，是個失去右手和半邊臉頰的感染者。

它活著的時候是個女人，一頭紅金色的短發(fā)，完好的半張臉上依稀還能看出幾分屬于年輕女性的美麗。

諾爾和羅比都不打算處理它，他們已經(jīng)要走了，不想再做多余的事。它離他們還很遠(yuǎn)，時間足夠他們從

容地上車離去。

就在這時，諾爾又看到另一道黑影從草叢中飛撲出來。那不是人的影子，又快又驚人，像一道黑色閃電

。

感染者被黑影撲倒，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聲。

諾爾和羅比都拔出槍，警惕地看著這一幕。感染者很快就不再動彈了，黑影咬斷了它的脖子，頸骨一聲

清脆的斷裂聲，諾爾看到脖子從肩膀上方斷開。

黑影把咬斷的頸骨扔在一旁，看來它對這些腐爛的rou體也沒有絲毫興趣。

一只渾身漆黑的狗。

諾爾認(rèn)出了它，是那只在城市邊緣游蕩的狗，琥珀色的眼睛像兩顆寶石一樣閃閃發(fā)亮。

羅比的槍口對準(zhǔn)它的腦袋，諾爾說：“等一下，別開槍?！?/br>
“它會撲過來，你看到它咬人的樣子了嗎？”羅比說，“沒有了主人的狗全都瘋了?！?/br>
“它沒有瘋，看它的眼睛就知道了?！?/br>
“那又怎么樣？”

諾爾收起槍，望著那只黑色的狗。它的皮毛真漂亮，光滑得發(fā)亮。它一定曾經(jīng)有過主人，對人類有種親

近的友好，但它咬斷感染者的頸骨時也露出過兇殘的本性。諾爾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它。

“就讓它在這里吧，它會把自己照顧好的?！?/br>
那些沒有被感染的、尚未腐爛的尸體會養(yǎng)活它，其他流浪動物也都過得很好。

羅比轉(zhuǎn)身上了車，黑狗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全無敵意地走過來。

諾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這很危險，他無法判斷這只動物的意圖，也許它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到新鮮的rou了，一兩根活人的手指會讓

它本性畢露。諾爾的手指碰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