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

手雷炸開時沒有燃燒和沖擊，只有一陣煙霧。

諾爾不顧一切地沖向那團刺鼻難聞的濃煙，腦中嗡嗡作響。

他猜不透士兵們得到的命令是什么，心中只想著伊恩摔倒的那一幕。

諾爾不記得自己開了多少槍，也忘了是不是有人朝他開槍，只覺得肩膀和腰間都傳來劇痛。他穿過煙霧

找到伊恩，看到他正從地上爬起來。伊恩的腳踝受了傷，好在只是從墻面彈回來的流彈造成的擦傷。

諾爾扛起他的肩膀，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這是失而復(fù)得后的心有余悸。

兩人狼狽地藏身于暗巷，繼續(xù)朝高塔的方向移動。

諾爾忍著疼痛，沒有時間檢查自己的傷口。

他們都感到無法呼吸的痛苦，但那陣濃煙也阻擋了追兵的去路。諾爾慶幸扔出的不是手雷，這也證明軍

方不想置他們于死地，只是一顆催淚彈就足以讓他們?nèi)滩蛔×铱人裕┞蹲约禾优艿男雄櫋?/br>
伊恩用力喘息著，感到被止疼劑消除的病痛因為這無法控制的咳嗽和窒息又再次襲來。

他扶著墻，目光望著越來越近的高塔。

冷汗從額頭流下，順著鼻梁滴在地面上。

諾爾擔(dān)心地望著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事情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順利。伊恩痛苦的模樣不像只是彈片劃過腳踝

造成的疼痛，也不是吸入有礙呼吸的濃煙而產(chǎn)生的不適。

他開始懷疑那些抗病毒藥劑的真假。

一旦疑心在心底產(chǎn)生，就會如同被水澆灌的藤蔓一樣奮力生長。他覺得伊恩的狀態(tài)很不正常。盡管伊恩

仍然表現(xiàn)得冷靜、堅定、果斷，卻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自信。他的目光失去專注，以至于讓自己陷入不該

發(fā)生的危險之中。

怎么回事？

諾爾不明白，可是他也沒有機會去證實自己的想法。

他們必須快一點逃離敵方的搜索范圍。伊恩忍住咳嗽，諾爾的槍里只剩幾顆子彈。

高塔近在眼前了，金屬的外表越來越巨大，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如此震撼人心。

“我們快到了，伊恩?！敝Z爾說，“通道的入口在哪？”

伊恩望向建在周圍的支架，那些支架形成一條條通往高塔的道路。

支架下方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道通往地下設(shè)施的門，其中一條是他們的活路。

假的。

伊恩把目光轉(zhuǎn)向高聳入云的金屬塔。

它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巨大，經(jīng)過那么長的時間，光滑的金屬表面沒有任何損傷和腐蝕。

在這座塔的盡頭，它的盡頭……

忽然，諾爾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他跪倒在地，捂著腦袋不停發(fā)抖。

“諾爾！”

伊恩按住他的肩膀，他的痛苦讓他害怕。

“是誰？”諾爾問。

“你說什么？”

“是誰在說話？”

“除了我沒有別人?！?/br>
“不，不是你?！敝Z爾的手指幾乎要按進頭骨，那種巨大的聲音在腦中回蕩的感覺揮之不去，讓他漸漸

失去支撐自己行動的理智。

伊恩碰到他顫抖的身體，是高塔對他產(chǎn)生的影響嗎？

他想把諾爾扶起來，遠遠離開這這座金屬塔，但下一刻就抬起槍瞄準(zhǔn)身后。

“利特中尉，你們走投無路了?！笨绿m西少校從圍繞在退路上的士兵們中間走出來，目光冷峻地說，“

放下槍，否則我會下令將你就地槍決?！?/br>
伊恩沒有聽從命令，因為這不是一個選擇，無論他如何決定，結(jié)果都一樣。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中尉，我本以為你的罪名可以以正當(dāng)程序進行判斷，但看來你并不打算接受?！?/br>
柯蘭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痛苦掙扎的諾爾，問道，“他怎么了？”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服從你的命令?！?/br>
“你們無法離開這里，雖然你的部下還在激烈抵抗，但那也只是時間問題?！?/br>
他的話音落下，又有一隊士兵加入了包圍圈。

伊恩看到了佐伊·佩吉特少尉和內(nèi)森·盧克少尉都在其中，隨后里奧斯少校出現(xiàn)在柯蘭西身旁。

“能讓我和他說幾句話嗎？”里奧斯少校問。

“可以，但不要太久，我們的時間不多。”

里奧斯少校點頭同意，往前多走了一步。

伊恩覺得他的眼中也隱含著悲痛，不是因為最欣賞和喜愛的學(xué)員違背軍令落到這樣的地步，而是更深刻

的悲哀。

“里奧斯長官。”伊恩的槍口對著他，佐伊和路克少尉的槍口也瞄準(zhǔn)目標(biāo)。

“從個人關(guān)系來說，你用那把鐵椅砸在我的頭上是錯誤的?！?/br>
“很抱歉。”伊恩說。里奧斯少校突然提起這件事，他卻并不覺得意外。

“但是從最終結(jié)果來看，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鄙傩Ｒ馕渡铋L地說，“有時看似會讓無辜的人受到傷

害，但如果猶豫不決，受傷的人就會增加。”

伊恩握搶的手松弛下來，他感覺很累，看起來也很累。

讓他最擔(dān)心的是，諾爾跪在他身旁，似乎已失去意識。

伊恩的手垂下來，這個小小的動作都讓他筋疲力盡。柯蘭西少校的士兵們慢慢走向他，而在這時，佐伊

和盧克少尉的槍口卻忽然調(diào)轉(zhuǎn)，一起轉(zhuǎn)向柯蘭西少校，他們的手下也紛紛抬起槍對準(zhǔn)那些朝伊恩走去的

士兵。

柯蘭西少校的臉色變了：“尼爾森，這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崩飱W斯少?；卮?，“一個小小的意外?！?/br>
第69章高塔之內(nèi)

是誰？

一個聲音在他腦中說。

是我。

你是誰？

我就是你。

你為什么在我的腦子里。

因為我就是你，我本來就在你的腦中。

你要做什么？

我想給你一個消息，是關(guān)于災(zāi)難的。

諾爾感受到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仿佛整個頭腦都在被擠壓著，又像有東西要闖進來。他無法忍受，腦中

的東西不再是一個，而是無數(shù)個，爭先恐后地竊竊私語，但他卻什么都聽不清。那些說話聲像鋒利的金

屬，切割著他的神經(jīng)，切斷了所有力量之源。

他在痛苦中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臂。他被一種堅強的力量引導(dǎo)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