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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一日遣官祭天地太廟,這一天,正旦大朝也沒有親自出席的皇帝終于再次現(xiàn)身人前,先是帶著太子陳栐在奉先殿具冕服行告天地禮,這才一前一后坐鑾駕到了奉天殿前。隨著靜鞭鳴響,百官入丹墀兩側侍立之后,當即便有傳制官從奉天殿中出來。 “有制?!?/br> 幾乎是整齊劃一的,上上下下從親王到文武百官全都跪了下來,放眼看去偌大的漢白玉廣場黑壓壓全是人頭。今日和正旦冬至和萬壽圣節(jié)的大朝一樣,在京七品以上官員全都來了,那密密麻麻的架勢,竟是有數(shù)千人之多。盡管此時此刻跪在那冰涼刺骨的地面上很不少受,但更多的人都豎起耳朵仔仔細細聽著那傳位的旨意。 “惟天生人,牧以元后;維皇立國,副以儲君。將以保綏家邦,安固后嗣者也。朕登基建極以來,夜分不寢,日昃忘倦。茫茫四海,懼一人之未周;蒸蒸萬姓,恐一物之失所。雖卿士竭誠,守宰宣化,緬懷庶域,仍未小康。今朕體弱疾重,不足以秉政事,是故曾令太子監(jiān)國。皇太子陳栐,仁孝因心,溫恭成德,深達理體,監(jiān)國逾月以來,軍國大事內(nèi)外政務悉為之一清,宜即皇帝位。朕即日避位為上皇,其軍國大務,及授三品以上,并重刑獄,當兼省之。其三品以下除授,及徒罪以下,并取皇帝處分。” 聽到這最后一句,跪在最前頭的幾位親王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倘若皇帝真的就此禪位給陳栐,從此之后任事不管,甚至于官員任免亦如此,他們自然也只有俯首聽命一條??涩F(xiàn)如今他們的父皇顯見還留了一手,這便代表著皇帝對太子并未全然放心。 而奉天殿中,同樣長跪于地的陳栐聽著這昨夜就已經(jīng)事先聽說了的旨意,臉色并沒有任何變化,心底卻委實有些不自在?;实厶热舨辉竿宋?,大可讓他繼續(xù)當著這皇太子,而即便沒有這一條,軍國大事他仍會一一稟明。但如今到最后時刻的詔書上,卻留著這一條,盡管是自古父傳子位時應有的一條,但終究讓人不得不深思其義。 莫非父皇對自己的態(tài)度還有什么保留? 因而,等到陳栐終于站起身上前行禮,隨即登上了早一日便設好的寶座,受了群臣五拜三叩首的大禮,聽著那萬歲萬萬歲的歡呼,心里卻沒有感到早先以為的那種喜悅。畢竟,在他的背后盡管是已經(jīng)退居為太上皇的皇帝了,可終究仍是垂拱二十余年的開國天子! 冊皇后之禮卻又晚了好幾日,畢竟按禮制總少不了親王以上百官上表,傅氏固辭的這一套。待到冊寶真正頒下,內(nèi)外命婦入宮朝賀完畢,已經(jīng)是出了正月。這幾個月中朝廷經(jīng)歷了冊封太子太子妃、東宮監(jiān)國、皇帝禪位太子等等諸多大事,上上下下許多人都是從臘月到正月竟是連春節(jié)元宵都沒過好,如今方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然而,盡管正位中宮,皇后傅氏的心中卻始終不甚踏實。 她勸諫丈夫的事,丈夫雖在第一件上頭再三謙辭了帝位,可終究還是坐上那個寶座了;而第二件立儲的事,丈夫卻是直到登基也沒有定下來!當初還是東宮的時候,立太孫還不至于引起莫大的風波,如今貴為一國天子,這立國本的大事,牽扯就不一樣了!陳善昭和陳善睿就算昔日曾經(jīng)同患難,但早年畢竟不是一塊長大,換句話說,就是一塊長大的嫡親兄弟,遇到這種事也往往會爭一個你死我活,古往今來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賢若長孫后,還不是三個兒子白白死了兩個?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傅氏恍惚片刻便驚覺過來,見張姑姑滿臉擔憂地站在身邊,她便搖搖頭道:“無事,只是想起了要緊的事情?!?/br> “可皇后娘娘的臉色剛剛瞅著實在是太蒼白了?!睆埞霉靡姼凳衔⑽櫭迹餍匀ヅ趿绥R子過來,見傅氏只瞥了一眼便淡淡地擺手吩咐拿下去,她方才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皇后娘娘,前日御醫(y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就說過,您素日cao勞太過,需要早早保養(yǎng)身子。再加上北邊和南邊的氣候本就不同,干濕兩重天,冷熱也不一樣,更千萬不能勞累了。奴婢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三位太妃娘娘都是好說話的人,那些宮務娘娘就是不接手,外頭人也會覺得娘娘孝順。” “不用說了。” 傅氏淡淡地擺了擺手,見張姑姑終于閉上嘴,面上卻仍是憂心忡忡,她放才嘆了一口氣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就是些冬天咳嗽氣喘,再加上風濕寒腿的老毛病,并無大礙。至于這些宮中的事務,太上皇和皇上都已經(jīng)先后發(fā)話讓我接過來,我豈能不理會?” 一旁的閔姑姑覷了個空子,便也低聲建議道:“可娘娘這些天宿頭不好,睡得不安穩(wěn),白天又要cao勞上手這許多事情,不如找個人幫一把手?世子妃固然身懷六甲不能cao勞,但宛平郡王妃卻是閑著……” 盡管陳栐已經(jīng)登基,但幾個兒子卻都尚未封王。此時此刻,傅氏一聽到這話,登時勃然色變,重重一拍扶手喝道:“糊涂!這些話是你該說的?” 見閔姑姑立時伏跪在地連連磕頭請罪,傅氏眸子漸漸轉冷,隨即一字一句地說道:“此事可一不可再,倘若再讓我聽到這種沒動過腦子的話,休怪我不顧幾十年的情分!退下!” 待到閔姑姑面色灰敗地倒退著出門,傅氏方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后宮的妃妾未封,兒子兒媳們也未封,就算陳善恩的生母鄧夫人不過是個性子綿軟擔不起事的人,但越過她到兒媳中來挑人幫手,那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更何況,丈夫分明是直到如今也尚未決定立何人,她這時候宣進王凌,豈不是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也有偏向? “皇后娘娘,皇上派人來了?!?/br> 傅氏連忙坐直了身子。須臾,便有一個太監(jiān)弓著身子疾步進了門來趨前行禮,隨即恭恭敬敬地說道:“皇后娘娘,皇上說了,今夜要和世子爺東安郡王宛平郡王商議北邊軍務,回頭要去覲見皇上,晚膳便不過來用了。興許晚上還會熬得更晚一些,還請您早點安歇?!?/br> “知道了。你且對皇上說,國事為重,但也請多多保重身體?!?/br> 傅氏吩咐了一句,等到那太監(jiān)應聲而去,她方才重新歪在了榻上。相比之前在保定府和北平,如今再疲憊,總有這么歪著休息一會兒的功夫,可那時候卻完全沒有任何的空子。為了軍中上下一心,有無數(shù)的命婦要見要聯(lián)絡;因為朝廷的軍衣只是保證一年一身供給,可打起仗來根本不夠,再加上北地寒冷,每年都有無數(shù)的軍衣等等要趕制;為了節(jié)省開銷,王府和她陪嫁的那些要緊產(chǎn)業(yè),即便派了精干人,都要仔仔細細核查賬目;更不消說還有兒女的教導,后院女人和家務事要料理……相形之下,如今這些宮務再繁雜,比得上那些?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