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招手讓陳旻過來，見其一溜小跑得飛快，到了近前又憨憨地叫了一聲娘，她就伸手抱起他放在了自己膝蓋上坐好，又笑吟吟地說道，“青鳶，你說說，你是再想要一個弟弟，還是要meimei？”

    陳旻哪里懂得這些，看看母親看看jiejie，突然一嗓子說道：“要弟弟！”

    陳皎一時氣急敗壞，惡狠狠地嚷嚷道：“青鳶，你和我作對是不是！”

    當(dāng)東宮麗正殿中充斥著孩子的笑聲和吵鬧聲的時候，前頭春和殿外書房中，陳善昭讓路寬親自守在了外頭，這才自己在書案后頭坐下身來。他見陳曦恭恭敬敬站在了書桌前，便正色問道：“晨旭，此前你奉旨在北京監(jiān)國的時候，代藩之亂的時候，你讓高山衛(wèi)陽和衛(wèi)出動時，是怎么想的？”

    “回稟父親，孩兒是無意中在母親的家書中看見父親的留字，然后又開了廷議聽了眾家文武的意見，其中戶部尚書張大人的意見和父親不謀而合，而且還有幾人也有類似兵貴神速，不可舍近求遠(yuǎn)的意思。所以孩兒再三思量之后，便用了此計，最后憑著高山衛(wèi)和陽和衛(wèi)二位指揮使竭誠用命，兩日平亂。”

    “好！”倘若長子只是說因?yàn)榭吹阶约旱慕ㄗh而如此去做，陳善昭此時少不得要直接指出其中的疏失，但聽到陳曦知道先開廷議集思廣益，然后再定計而為，傳出去便只會是皇長孫虛懷若谷博采眾長，因而他擊節(jié)贊賞之后，便重重點(diǎn)頭道，“你到底沒辜負(fù)你皇爺爺多年的教導(dǎo)，知道如何才能名正言順！看來，我和你娘都有些白擔(dān)心了，固然猜到你應(yīng)能看到我們的暗中留字，可沒想到你會把這件事做得這樣漂亮！”

    祖父夸獎陳曦早已經(jīng)聽過多次了，可剛剛母親和父親一直都在夸獎他長大了，此時父親又如此盛贊，他不禁有些惴惴然地開口叫道：“父親……”

    “這不是奏對，你不用這么緊張，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标惿普颜惺职验L子叫到了身前，抬頭端詳著那匯集了自己和章晗所有優(yōu)點(diǎn)的俊秀容貌，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晨旭，我問你，你這次隨同北巡，你祖父可提過要為你加冠？”

    乍然提到這個，陳曦不禁愣了一愣，旋即才有些不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皇爺爺提過兩次，一次是因?yàn)榇椭芊氖虑?，拿了青鳶打比方……”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怎么答的？”陳善昭連忙追問了一句，等到陳曦將那時候的對答幾乎一字不漏復(fù)述了一遍，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贊賞的笑容，“原來如此，父皇派人去代藩和周藩，竟是因?yàn)槟愕闹饕狻Ｄ橇硗庖淮文兀俊?/br>
    “另外一次是皇爺爺在定國公面前，說若是我拜定國公為師，能夠有始有終跟著剿滅馬賊學(xué)一學(xué)什么叫實(shí)戰(zhàn)，回京之后就為我加冠！”

    “看來，你皇爺爺是下決心了?！标惿普讶粲兴嫉靥袅颂裘迹瑓s沒有對陳曦開口解釋，只是輕輕頷首笑道，“你累了這么些天，好好休息就是了，不用想這么多。既然回京了，一切有爹在，有些擔(dān)子不用你這稚嫩的肩膀去扛！不過，你得好好想一個問題，你皇爺爺為什么要這么早為你加冠？”

    自從錦衣衛(wèi)廢除之后，皇帝陳栐雖授意金吾左衛(wèi)指揮使杜中偵緝百官，但并沒有刑獄大權(quán)，不得擅自捕拿官員，因而等閑刑獄仍是在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主理。然而這一次代王被押回京之后，他卻沒有把人押在三法司的任何一處，也沒把人關(guān)在宗人府，而是單獨(dú)羈押在了內(nèi)官監(jiān)。這天晚上，陳栐在馬城等幾個心腹內(nèi)侍的陪同下來到這里，一路到了最里間的一進(jìn)院子，他腳下微微一停，最后便徑直來到了正房門口。眼看著門口的守衛(wèi)恭恭敬敬地行禮開鎖，他一言不發(fā)地跨過門檻，隨即淡淡地說道：“守在外頭?！?/br>
    馬城本要勸諫，可想想陳栐平素的性子，他最終還是不敢反對，只低聲提醒道：“皇上，代王身上雖已經(jīng)檢視過，但還請千萬小心?！?/br>
    “哼，當(dāng)年朕就沒有怕過他，如今朕還會怕他？”

    陳栐哂然一笑，等到后頭大門被人拉上，他徑直打起簾子到了西屋，見床上坐著一個呆呆愣愣的人影，他不禁眉頭一皺，好一會兒方才重重咳嗽了一聲。見那個人仿佛受驚的小鹿似的跳了起來，他方才冷冷問道：“六弟，從前開始，你就處處要和我還有二哥相爭，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話好說？”

    代王看著龍行虎步氣勢逼人的陳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而緊跟著便生出了一股憋不住的怒火。盡管從前的傲氣早已因?yàn)楸鴶《鵁熛粕?，可一想到自己被人?dāng)了槍使，他卻覺得心里火燒火燎難以忍受。想到自己得到的那個消息，他幾乎不假思索地開口叫道：“皇兄，我是中了人的詭計，我不是想真的謀反！是燕王，是燕王在我的心腹謀士中間安插了人，挑唆我舉旗造反，我一時糊涂聽信了那些話，到現(xiàn)在還后悔莫及……”

    話還沒說完，他就只覺得眼前一花，繼而領(lǐng)子竟是被人一把揪住，隨即便是陳栐那狂怒的聲音：“死到臨頭，你竟敢血口噴人！”

    “我說的都是真的！”此時此刻，代王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生死了，只是想著決不能放過打算踩著他的身體往上爬的陳善睿，竭盡全力一字一句地叫道，“就是陳善睿！他在京城就是一條困龍，是他想借著平亂建功立業(yè)討好你這個父皇，我要是說的有一字虛言，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三百五十九章 父子終相疑

    這深夜之際，窗戶又不可能隔音，屋子里的代王又是大叫大嚷似的說話，因而守在外頭的馬城也好，內(nèi)官監(jiān)奉命看守代王的那些內(nèi)侍也好，每一個人都聽到了那賭咒發(fā)誓似的陳情。一時間，馬城驚出了一身冷汗，幾乎不假思索地輕輕拍了拍巴掌，把這些個全都呆滯了的內(nèi)侍都給驚醒了過來，又一個手勢讓他們集中到自己面前，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在宮里當(dāng)差的少有傻子，而被內(nèi)官監(jiān)派到這里來看守代王的，更是聰明人，剛剛那么一句話入耳，人人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在宮里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個不好人頭落地！此時此刻，里頭皇帝還在暴怒地質(zhì)問代王，但這里的人都感覺到后背心涼颼颼的，于是馬城這一問，立時有人撲通跪下了，沙啞著嗓子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馬公公，求求您救咱們一救！”

    見其他人也要學(xué)著這家伙一樣下跪，馬城頓時低聲喝道：“別來這一套，全都給我起來！皇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總而言之我只能提醒一句話！代王所言你們沒聽到一個字，否則若外頭傳言一個字，你們就連真的聾子啞巴也當(dāng)不成！繼續(xù)去守著，到時候我自然會幫你們說話！”

    這番話下去，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