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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擺放冰盆,三則是……盡管她不太愿意承認,但皇太子的威儀確實并不亞于皇帝,尤其是那瞪視之下仿佛隨時隨地會發(fā)火的架勢。反倒是她在坤寧宮中常常見當(dāng)今天子陳善昭,素來覺得皇帝溫文和煦,縱使偶爾應(yīng)對垂詢也不像此刻這樣差點惹出大麻煩。 好在皇太子既然沒有即刻發(fā)作,她這一關(guān)也算是過了,今后她對皇太子敬而遠之就是,想必皇太子也不會想聽她那些不好聽的話! 晚間陳善昭駕臨坤寧宮的時候,便聽章晗說起派了齊曉去過東宮,據(jù)人回報說,似乎兩個人在東暖閣中有過一番小小的針尖對麥芒的爭執(zhí)。他一時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隨即方才挨著妻子坐下說道:“他今天來乾清宮見我,話里話外都是不明白為何宮正司會讓案子波及如此之廣,我解說了兩句,他總算是明白了??膳R到末了,他卻問我,為何這種事情要讓秋韻去當(dāng)眾矢之的,而不是隨便挑個人去得罪人,事后再讓秋韻去收拾殘局。朕沒答他,打發(fā)了他自己回去想。結(jié)果,他到你這坤寧宮又撲了個空,卻不想你給他派了個當(dāng)頭棒喝的人去?!?/br> “我也只是試一試那丫頭?!闭玛洗浇呛?,隨即輕聲嘆道,“他固然少年老成,但畢竟是落地就天下太平,固然經(jīng)歷過幾番變故,但和你當(dāng)初在京城,獨自面對那么錯綜復(fù)雜的局勢,他終究還嫩了些,所以才會動這樣看似聰明的念頭?!?/br> 就在這時候,外間傳來了路寬小心翼翼的聲音:“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陳善昭頓時哂然一笑,又看著章晗說道:“看看,這心急的小子,等不了第二天,非得這時候來攪擾咱們!”見章晗但笑不語,他便提高了聲音說道,“讓他進來吧!” 盡管如今是大晚上了,但陳曦仍然是一身整齊的冠服。一絲不茍地行禮拜見之后,他站起身后沉聲說道:“父皇,母后,兒臣今日來,是為了父皇白天的那番教誨。兒臣雖則是多年來一直讀書聽講,又看過奏本,旁聽過朝議,然則真正為人處事仍然有頗多疏漏,自詡能夠看懂大局,但實則每每以偏概全?!?/br> 聽到這樣的自我剖析,陳善昭不禁笑得瞇起了眼睛,隨即點了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從小就知道肩上責(zé)任重大,讀書理政從來都不曾有過懈怠,內(nèi)外臣子往往交口稱贊。只消多聽一聽,看一看,想一想,明白疏漏在何處,漸漸改過就行了?!?/br> “多謝父皇提點?!标愱厣钌畹皖^再行了一禮,這才抬起頭來,把心一橫道出了今晚的真正來意,“三月的會試殿試后,父皇褒獎了北監(jiān)上下,于南監(jiān)卻是申斥,此消彼長,聽說南監(jiān)祭酒已經(jīng)三次上書請辭,父皇一直未曾允準(zhǔn)。金陵乃太祖龍興之地,南京官自胡彥進京后,群龍無首,幾乎淪為了養(yǎng)老之地,以至于南京國子監(jiān)這學(xué)堂重地,竟也漸漸不及北監(jiān)。所以,兒臣請命前去南京,一則是視察南監(jiān),二來考選南京官,三則是應(yīng)天府去歲報了一次澇災(zāi),兒臣也想看看民間是何情形。兒臣從前跟著太宗皇帝北巡,固然也曾經(jīng)微服過,但凡事有太宗皇帝分析判斷,兒臣只是從旁觀摩,這一次,兒臣想自己去好好聽一聽看一看想一想?!?/br> 兒子竟然把自己剛剛的話給換個法子說了一遍,陳善昭頓時愣住了。良久,他方才聽到一旁的章晗開口說道:“晨旭,你這是都想明白了?” 陳曦看著父親那躊躇不定的表情,突然撩起袍子跪了下來,鄭重其事地說道:“父母在,不遠游,但兒臣身為儲君,于天下所知卻依舊不夠。父皇在兒臣這年紀的時候,非但得太祖皇帝嘉獎,而且所作所為常為時人稱贊,而如今別人贊兒臣,不過是因為兒臣是東宮儲君。請父皇允準(zhǔn)兒臣所請!” 陳善昭打量著面上早就沒了稚氣的兒子,突然若有所思地問道:“可你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也該早日大婚了?!?/br> “選妃之事,悉由父皇母后做主?!?/br> 面對這么一句畢恭畢敬挑不出理來的話,陳善昭登時為之氣結(jié)。等到他沒說答應(yīng),也沒說不答應(yīng),打發(fā)了兒子走人,他忍不住對著章晗抱怨道:“看看,他的意思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誰他都不在乎。我當(dāng)初這個年紀哪里像他這樣無趣!這小子,朕要不答應(yīng),他難道還能偷偷溜去南京?” “他又不是你?!闭玛先魺o其事地搖了搖手中的宮扇,隨即才慢悠悠地說道,“他頂多一日跑上三四次乾清宮,用無數(shù)大道理意圖打動你罷了?!?/br> 陳善昭聞言不禁嘿然一笑:“是是是,他也不是你,做不出給咱們下藥自己偷偷溜走的事!” 夫妻倆彼此對視一眼,最后同時嘆息了一聲。這兒子……看起來竟是比女兒更愁人些! 番外六 晨曦(十) 隨著皇太子前往南京謁孝陵的消息,朝廷之中起了一陣子不小的波瀾。儲君遠離京城,遠離圣駕,從古到今都是莫大的禍患,然而,當(dāng)今天子即位便冊立了嫡長子陳曦為皇太子,其他兩個嫡出的皇子年紀都比皇太子差好些,而且各有所好。齊王陳旻胸?zé)o大志,反倒是對那些匠藝小道感興趣;魯王陳昊從小喜好練武,遼王此前留京期間親自教授其武藝,又留了好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wèi)給其作為教習(xí)。 如此一來,皇太子的地位至少從目前來說穩(wěn)若泰山。 然而,當(dāng)被皇帝召見的夏守義和張節(jié)得知了陳曦所請微服之事,立時異口同聲連連反對。然而,陳善昭素來是最擅長說服人的,擺事實講道理,足足磨了兩個時辰,終究讓這兩位三朝老臣不得不接受了此事,但卻提出了多派護衛(wèi)跟從等等諸多條件。陳善昭滿口答應(yīng)把人送走,卻又讓人去召宋宜。 作為當(dāng)年的東宮舊人,睢陽伯章昶的姻親,宋宜在陳善昭即位之后就以老邁體弱為由致仕,現(xiàn)如今在家頤養(yǎng)天年含飴弄孫,日子過得很是逍遙。此番入宮,盡管知道天子見召決計是有什么不容易的差事,可當(dāng)聽明白陳善昭的言下之意,宋宜仍是不禁暗自咋舌,隨即便苦笑了起來:“皇上如此看重微臣,微臣實在是惶恐??商拥钕伦杂袔熼L,而且此行是謁陵正事,微臣如今已經(jīng)告老致仕,跟著南下恐怕不妥當(dāng)?!?/br> “妥當(dāng)不妥當(dāng),只是朕一句話的事。宋先生如果要名分,朕一句話就可以讓你起復(fù)了?!标惿普研θ菘赊涞乜粗我?,見對方立時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他這才收起了戲謔的表情,“宋先生,朕知道因為你和章家是姻親,再加上從前不過是秀才,所以朝中文官不少都有些輕視之意。你自己不想聲張,朕也就不會把你昔日做下的那些驚天動地大事公諸于眾,但朕自然不會視你為平常人。太子乃國之儲貳,雖則自小讀書習(xí)武,人人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