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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撿回去,他清醒之后,將隨著他一起掉下落仙崖的母親的尸體找了回來,他將母親身上的箭矢一根根地拔|出來,然后給母親包扎好,哪怕她已經(jīng)開始腐爛。他一根根地拔著,最后拔到了心口的箭。只一眼,他的心如同被浸到了冰水里。這箭上雕刻著復(fù)雜華美的花紋,在箭尾上刻著一個小小的湖字,精美得不像殺人的兇器,反而像什么工藝品。這樣的箭,只有一個人用。那就是他的父親。而“湖”,正是他的名諱。☆、第65章第六十四章曲青邪的第一反應(yīng)是有人偷了父親的箭,但是他很快又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先不提曲湖是怎樣喜歡,如何看護,單單是專程偷了他父親的箭來對付他與他母親就是沒有理由的。若是要留下什么誤會,挑撥他們的關(guān)系,便萬萬不會下了死手。所以,今晚追殺他們的,就是他最親近的父親。他的父親,要殺他。曲青邪像是冬日里被凍住的魚,止住了動作,也沒了生氣。他恍惚想起,在左護法被一箭穿心的時候,眸子里盛滿了化不開的情緒,最后變?yōu)樽罴兇獾?,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不舍與擔(dān)憂。她說,“小心,呵……”“呵”什么?曲青邪當(dāng)時不明所以,現(xiàn)在才明白了母親想說的是什么。不是“呵”,而是“湖”啊。她想說的話,想讓他警惕的人,被一箭鎖在了喉嚨里。……洛書把曲青邪撿回去的時候,其實是很擔(dān)心的。他大致猜出了小孩經(jīng)歷了什么,也能換位思考他的心情。但是這個小孩,他不哭不鬧,反而笑得靈動狡黠,看見他的時候既不驚訝也不悲痛,而是笑嘻嘻地問:“老頭兒,你是不是要收徒弟啊?話本里都是這么說的?!?/br>洛書看見小孩的笑意從眼角開始蔓延,一直到了唇邊,就好像心情真的很好一樣。只是手心卻緊緊握著銳利的箭頭,柔嫩的掌心被刺到鮮血淋漓。因此那天洛書就收下了自己的第二個徒弟,而教他的第一件本領(lǐng),就是“偵查”。偵查死的,環(huán)境、機關(guān)、尸體。偵查活的,語言、表情、人心。在他面前,暗藏的危險也好,卑劣的想法也罷,全部暴露無余。然而這是保護,也意味著傷害,尤其他被至親之人背叛過,便再也難以接納旁人。洛書一共教了他十年。用一個月時間,和他相處熟到?jīng)]大沒小,用五年時間,才真正被他放在心里。洛書以為曲青邪走出崖底,接觸到更廣闊的世界,總會遇到他真心相交的朋友,有相伴一生的愛人,也許等他教齊了七個徒弟爬上懸崖時,甚至能看到一群可愛的小徒孫。然而洛書沒想到,當(dāng)年的魔教對待一個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令人厭惡。曲青邪先是明察暗訪當(dāng)年之事,發(fā)現(xiàn)流傳最廣的、也是最得眾人信任的,是左護法野心甚大,綁走了小教主欲脅迫老教主讓位。然后便以一名小兵的身份混入了魔教,用易容術(shù)變音術(shù)將自己徹底的改頭換面,從魔教的最底層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他本就早熟,又適逢幼年巨變,接人待物進退有度,極為得眾人信任,很快就開始接觸魔教的核心。然而越是接觸,他便越是心涼。當(dāng)偵查手段用到極致,那骯臟齟齬便無處遁形,那他便發(fā)現(xiàn)他以為的幸福都是利用,幼年時所謂的父子情深,所謂的下屬愛戴,不過都是為了麻痹他演的一場好戲。取悅他,麻痹他,催眠他。控制他,驅(qū)使他,摧毀他。讓他以為自己幸福無比,身處光明面向陽光,卻忘記了腳下是萬丈深淵。他回想起童年時的記憶,想起曲湖和那些長老一張張慈愛的臉,便如同看到了帶著面具的人形,揭開面具,下面腐爛骯臟不堪。然后曲青邪的心就涼了。縱使把酒言歡眾人推舉,也難言信任。再然后,他被一路提拔,在成為長老手下得力干將升無可升之時,他換回了魔教小教主的身份,去查探更核心的事情。比如對他如此的原因。比如殺死他母親的原因。比如以父親為首的一群人,他們究竟想要干什么。然后就是反擊。曲青邪帶領(lǐng)自己培養(yǎng)的下屬,和當(dāng)年左護法留下的暗線殺入掌星殿,血洗日月閣,黑衣烈烈,立于大堂之上將曲湖所作所為公之于眾,一人辯四老,負手而立,從容淡定,波瀾不驚。邪道強者為尊,曲青邪一戰(zhàn)服眾,一戰(zhàn)成名。自此之后,魔教易主,只有教主曲青邪,再無教主曲湖。只是可惜,直到最后,曲青邪也不知道曲湖的目的。只是可惜,直到現(xiàn)在,曲青邪還難以交出自己的信任。所以他難得將信任交予,怎么能接受就這樣失去。方尚清看著曲青邪,自然知道洛書的打算,只是不知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何事,能讓曲青邪如此失措。方尚清知道丹青竟然就是曲青邪,心情自然亦是復(fù)雜,亦是和曲青邪一般產(chǎn)生過逃避的念頭,但是這種想法只出現(xiàn)了一剎那。方尚清與曲青邪還是不同的。他修的是劍,曲青邪修的是鞭,劍客一往無前,鞭者以柔克剛。這是洛書為他們挑選的武器,也是他們的性子。正道雖亦有骯臟,但是終歸是少數(shù),而邪教弱rou強食,目無法義,若是硬抗不過,便唯有周旋。這是最適合他們的生存方式。也因此,方尚清趁著這個機會,想先行說出自己的身份。他是方尚清,也是盟主,也是焦尾。今日的見面,哪怕日后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也終究是發(fā)生了的??v使裝作不知道,很多事情也不能像之前一樣,與對方言無不盡,那便難免漸行漸遠,不如趁此做個了斷,以免毀了這一段情誼。盟主與教主相殺多年,焦尾與丹青相交多年,縱使方尚清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對曲青邪的了解,對丹青的在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你無法開口,那么我說。你無法了結(jié),那么我來。自此之后,或是依舊相近,或是默契疏遠,便由你我本心。方尚清思至此,便抬起頭道:“骨知,其實我是……”“小師弟,平時就別叫我丹青公子,求畫的人太多,躲著呢?!狈缴星宓脑挶淮驍啵嘈皯醒笱髱еσ獾穆曇繇懫?,說著摘下了斗笠,露出了未曾易容的真顏,“我在老頭子門下排第二,叫二師兄……嘖,比你小了一位?!?/br>曲青邪說著看向方尚清,不爽地挑了挑眉,眼神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