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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小夜叉,往后我們一起過普通人的生活罷。”懷里的人愣了愣,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滿了一般,分明一句極簡單的話,他就莫名紅了眼眶。“好?!?/br>第119章心意(一)早些時候下了雨,雨勢雖不大,卻也讓四處都濕噠噠的浸著冷氣,分明才到六月下旬,太陽的溫度卻已然褪了許多。靜夜時分,氣溫又降了些許,手腳都得藏到被子里才得以暖和。封若書在床榻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不能入睡。抬眼朝門外看去,透光的漿紙上投射了一抹剪影,寬厚,偉岸,讓人心里踏實。卻獨獨,讓他的眼神掠過些許不自然,凝了凝,似乎決定了什么,掀開棉被下床。吱啞——陳舊的木門被人從內(nèi)打開,發(fā)出一聲纖細(xì)的叫喚,似嬰兒脆弱的啼哭。門檻里的人跨了出來,裹著一身棉麻的廉價里衣,卻也在樸素中透著絕世的溫潤氣質(zhì)。他垂眼,對抱著彎刀守在門邊的人道:“進(jìn)來。”霍邦尚在地上坐著,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出來,聽到這話錯愕著抬頭,“軍師,怎么了?”封若書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整個人沉在黑夜里,冷冰冰的,折身又進(jìn)了屋。沒有關(guān)門。霍邦愣了愣,順著大敞的房門瞄了眼,里頭一潭漆黑,他覺著奇怪,卻也沒再問什么,依照封若書的話進(jìn)去了。待他將門扇合上時,封若書已經(jīng)點了一盞燈,鵝黃昏暗的燭光盈盈灑了滿屋,頗為溫暖。兩人皆是不言。封若書披散著頭發(fā),與平日發(fā)冠高束的一絲不茍的模樣很是不同,柔軟的青絲垂在腰際,亦有幾縷不聽話的滑到身前,隨著他走路的動作微微在衣料上摩擦。他從簡陋的破了一個洞的木柜中取出一個小盒子,那盒子巴掌大小,梨木材質(zhì),蓋子上浮雕了幾根竹枝,修長且優(yōu)雅。這精致的木盒與周遭破敗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是封若書逃遁路上買的,里面裝了好幾瓶藥,本來打算用到安戈身上,后來發(fā)現(xiàn)方羿準(zhǔn)備得比他還要齊全,藥水也是前些年衛(wèi)臨寰御賜的,比他的好。于是他又放回懷里,什么都不說了。他把霍邦拉到燈前,骨節(jié)分明的手一抬,扯開他的腰帶。“軍師!”霍邦下意識驚呼,一把扣住封若書的手——肌膚相親。封若書一頓,垂眸,目光落在兩人交迭的手上。霍邦被那雙眸子一看,當(dāng)即便覺得手背被滾油燙了般,又倉皇收了回去。封若書便繼續(xù)解他的衣裳了,二人無言,屋內(nèi)便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的聲音。前幾日他們摔下山崖,期間霍邦一直用身子護(hù)著他,受了內(nèi)傷不說,右肩還被樹枝插穿了一個窟窿。他們怕平教又用什么追蹤的蠱術(shù)尋到那些山崖之上的尸體,于是連夜便摸著山崖下的樹叢逃了。一路上,既要躲避平教,又要防著追兵,霍邦警惕,不論晚上睡山洞還是不起眼的小客棧,霍邦皆要在門外守著,將入鞘的彎刀抱在胸前,像一口青銅鐘般坐著,以免封若書又在哪個不留意的時候被抓了去。再經(jīng)歷一次從山崖上險些失去他的痛感,他寧可去死。只是他們白天趕路,晚上守夜,一直沒有修養(yǎng),內(nèi)傷外傷交加到一處,皆沒有好轉(zhuǎn)的趨勢。封若書將他的衣衫掀開,看到那處潰爛的rou都翻出來的傷口,清淡的眉毛頓時擰成了一條麻繩。他讓他坐下,拿來水和酒,一點一點幫他清洗。霍邦受寵若驚,一動不敢動。封若書的眸子冷冷的,“等你傷好了,我就回華泱?!?/br>凝滯的寂靜終于被打破,他的話很低沉,一面說話一面上藥。由于彎腰的動作,身后的頭發(fā)順著衣料滑到身前,遮擋了許多視線,于是他隨手拿了桌上沒用的筷子,將頭發(fā)草草盤了一下。霍邦的眼神落上其中漏掉的一縷青絲,眼神波動了一瞬,道:“我倒寧愿它潰爛流膿,一輩子都好不了。”“能好。這藥是我從封府帶出來的,兩三日就能結(jié)痂。”霍邦說著就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避開擦藥的手,“那我不用藥了?!?/br>封若書似早料到他的反應(yīng),沒問他為何如此,只深深嘆了一口氣,抬眼看他,“霍邦,你覺得這樣有意義么?”霍邦道:“有。”封若書拔高了聲音:“不論你做什么,我都是要回去的?!?/br>霍邦仍舊雷打不動,“我的意義,就是阻止你?!?/br>封若書深呼吸了一下緩解怒火,企圖曉之以理,“我父親助大王登上王位,我身為人子,理應(yīng)要輔佐于大王,固大容千秋萬代之基業(yè)?!?/br>顯然,霍邦也有他的道理:“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何況你這些年做的已經(jīng)足夠多,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也該報完了?!?/br>況且衛(wèi)臨寰對他并無恩情。“即便恩情兩清,但我身為臣子,如今犯下這樣的罪行,必定也是要回去請罪的?!?/br>“罪不是你一個人犯下的,你何以要一個人承擔(dān)?為什么你總是喜歡把所有的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扛?”霍邦正視他的眼睛,態(tài)度很是強(qiáng)硬,“軍師若沒有其他理由,只是為了回去謝罪,霍邦不會答應(yīng)的?!?/br>“霍邦,你不知道?!狈馊魰氲届o和千里給他傳來的密信,想到方羿竟然騙了他,心里就燒了一股窩火,“現(xiàn)在華泱在誰手里都說不清楚。”霍邦疑惑,“什么意思?”封若書道:“你覺得方羿就只是單純地劫法場么?你覺得他逃亡就只是單純地逃亡么?”“當(dāng)然不。侯爺是想跟小安過無拘無束無憂無擾的平民生活?!?/br>封若書輕輕一笑,“霍邦,我只問你一句?!彼龑⒀凵衽驳窖矍叭说哪樕?,徐緩且鄭重地問,“如果方羿有一日造反......你會起兵助他么?”“他不會造反?!?/br>“萬一呢?”霍邦似乎被什么東西難住了,低頭想了許久,方才道:“能造福百姓的君王,霍邦沒有二話?!?/br>“哈哈!”封若書聽到后發(fā)出一陣?yán)湫?,嘲諷又心寒,等笑累了還仍舊勾著唇角,冷冰冰盯著他,“荒謬至極!逆臣犯上作亂,行不忠不道之事,你竟想助他!”但是霍邦下一句話出口,他便笑不出來了。霍邦說:“當(dāng)年,大王不也這樣登上的太子之位么?”那場血案,只是不經(jīng)常被人提及罷了。封若書為官,是為了父親。方羿放棄王位,是為了百姓。退一步講,現(xiàn)在王室中尚未有君王之材的公子,如果真的有一位侯爵搖身一變成君王,而他這仰慕了方羿數(shù)年的人,自然應(yīng)當(dāng)繼續(xù)仰慕。站在方羿的角度來講,他拿這王位,是情理之中,放棄王位,只在情理這二字間,多了一股浩然心胸。“你覺得我不比方羿豁達(dá),看不開,放不下,對么?”封若書側(cè)著蠟燭,纖柔的面孔一半在微光中,一半在黑暗里,半柔半邪。霍邦看他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