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7
在第一排,僅次于評委席。沒什么人坐這么前面,大家都怕羞或怕怯,只是來隨便聽聽,并不想被抽到問答。林向黎走進了第二排座位,挨著那個背影,坐在了他的后面。簡銘時而低頭看手機——是個新手機——時而抬頭盯著舞臺發(fā)呆,他似乎在等什么,又似乎在糾結什么。林向黎歪過頭,瞥見他下巴頦上冒出的不少胡渣,像是沒剃干凈。有人上來報幕說講座馬上開始,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找座位坐下。老院士在旁人的攙扶下走上了臺,開始演講。林向黎把腳伸到前面的座位下,狀似無意地踢了前面的簡銘一腳,而后縮回。簡銘一怔,也沒回頭,以為是別人不小心碰到了他。于是還有第二腳,他估計在想后面的人腿是不是有點閑,到了第三腳,他終于耐不住回過了頭——林向黎抿著唇沖他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簡銘倏地睜大眼,極為吃驚地流連了幾秒,隨即扭回頭,僵直了身體不動。要是此時坐在第一排的人突然站起來離開,怕是會吸引眾人目光并且對老院士也不尊重,林向黎料到他不會輕易離去,才敢踢他三次逗弄他。講座期間,簡銘沒有再回頭一次,但林向黎感覺得到他很在意背后,冷氣十足的大禮堂里,只有他后頸上淌著細密的汗珠。老院士不是專門來講干貨的,主要是分享了他年輕時求學的經歷,不過四十來分鐘,講座就結束了,在一片掌聲中,大家都起立目送老校友離去。下午兩點了,林向黎午飯還沒吃過,他饑腸轆轆,卻不敢松懈。眾人散場,簡銘還坐著不動,像一尊石雕。林向黎起身往外走,帶起的風觸到簡銘的耳朵,對方輕微地一顫,似乎想回頭,卻又硬生生忍住了。強要面子的樣子令林向黎忍俊不禁,簡銘的雙手握緊松開,松開又握緊,跟一條在油鍋上被煎炸的鯧鳊魚似的。人聲漸漸離去,大禮堂變得空曠起來,冷氣愈發(fā)足了,簡銘深吸一口氣,打算起身,但他右手邊突然被什么拽拉住了,好像掛上了鉛塊,他扭頭,看見有個人摟抱著他的胳膊,整張臉埋在他的肩頭,打死不松開的模樣。這一剎那,忽然心中積怨了一周的怒火像一片薄薄的云朵,吹一下就散了。“林老師……”林向黎聞聲,慢慢抬起頭,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比他第一次賣身時還要賣力:“聽完我的解釋好嗎,我早就想清楚了……”簡銘呼吸一滯,下意識想逃避,可他被拴住了,絕望道:“……你說吧。”林向黎的手慢慢地下移,摸到了簡銘僵硬冰冷的手背,對方瑟縮了一下,但他沒有猶豫地將五指扣了上去:“我愛你?!?/br>簡銘沒反應過來,癡愣地盯著他看。林向黎也不好意思再說一遍,只道:“我想和你處對象,以一個平等的身份,不是作為被你包養(yǎng)的對象,我寧可欠你錢,也不想成為你的附屬品、一個只會吸你血的……男妓。我可能暫時沒辦法和你比肩,甚至是在拖累你,但我想努力試一次,是你給了我重新振作的勇氣,我曾經以為,我的人生可能就只是這樣苦苦支撐……直到死亡降臨,但我的好運竟然沒有花光,就憑那一絲絲的運氣,我在福滿地遇見了你——”簡銘滾動著喉結,甚至不敢大口喘息,他怕自己在做夢。“我又以為,我們的開始是錯誤的,福滿地不是一個尋找真愛的地方??墒悄銥槭裁床桓嬖V我,我們在大學里就認識?”林向黎細細想來,自己是忘記了簡銘,但是簡銘肯定記得自己,可他卻完全沒有泄露半分暗示,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還沉浸在夢幻里的簡銘,猛地聽到對方的指責,有些緩不過勁兒來:“你……你記得?”林向黎搖搖頭:“是柳先生說的?!?/br>簡銘一瞬間露出失望的眼神,嘴角無處可歸地抽了兩下,道:“沒錯,我在福滿地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你,但我發(fā)現(xiàn)你好像完全不認識我,所以我也假裝不認識你。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余一概不知,但是你一開始還用假名來應付我,更加讓我看不懂。我以為你在裝模作樣,畢竟你在干這種行當,并不想被拆穿,我也就配合你……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確實,不記得我。”林向黎的眼眶忽然就濕了,他知道簡銘說出最后這句話,是帶著多少失落難受沉淀后的絕望。曾經奮不顧身用愛澆灌的對象,竟全然不記得自己,多么荒唐可笑,簡直聽者落淚,聞者傷心吶。大禮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林向黎終于把簡銘的掌心捂熱了,他很想用愉悅輕快的口氣來訴說接下來的事,可他有點哽咽。“對不起,因為我腦子撞壞過?!?/br>第四十八章其實這件事還差一丁點就要被林向黎徹底遺忘了,但迫于如今的局面,他又不得不把它狠狠地從日漸衰老的腦細胞底層翻挖出來。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幾句話講得完,因此在過往的歲月里,真的算不上什么要緊事情。一切要從林向黎父親帶女人回家上床說起,林母回家后發(fā)現(xiàn)屋里靜悄悄的,她打開臥室的門,瞧見兩具赤裸的rou/體交纏在一起,但已經沒了呼吸,她嚇得驚聲尖叫,癱倒在地上。隔壁王阿姨聞聲趕來,也駭得說不出話來,遂趕忙報警。此后,他們林家的事情就成為江津風靡一時的談資,林母受著刺耳的風言風語,精神寡郁,林向黎只得告假回來陪她。家中靜得連人聲兒都沒了,林向黎起夜喝水,發(fā)現(xiàn)母親不在床上,當他尋到江波橋上時,恰好目睹那心如刀絞的一幕。他跟著她跳下橋去,湍急的水花裹挾著他,將他肆意摔打,林向黎奮力掙扎,卻怎么也斗不過自然的臂膀,他被一個浪頭拍在橋墩子上,腦袋跟雞蛋磕在碗沿兒上似的,哐啷一聲……他沉底了。再醒過來,是兩個月后的市醫(yī)院病房里,醫(yī)生跟他說,他撞在橋墩上,又長時間溺水,鬼門關走了一遭才把命搶回來。林向黎果然頭痛欲裂,腦中一片空白,除了母親誰也記不起。醫(yī)生說他這是暫時性失憶,恢復得好慢慢就記事了。林母也在病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她面頰凹陷,瘦骨嶙峋,告訴林向黎是路過的貨船上的船員救起了他們,恩人們現(xiàn)在怕是已經開到長江武漢段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但在林家,必須得改成“后禍”,林母在溺水和高燒的雙重折磨下,得了那套古怪的病,不打針吃藥就渾身抽搐手腳冰涼,險些翻眼咽氣。林向黎變賣了家中還算值錢的物件,來充當醫(yī)藥費。那時舅舅家掏了一筆不小的費用,舅媽已經很有牢sao。本來林母想一死百了,但林向黎明確跟她說,她不肯活,那自己也跟著她去。他會擔負起這個破碎的家,努力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