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主人？”

“鬼姑姑只是守墓人，替長眠地下的墓主人守著長明燈,”陸追道，“那里原是我陸家的祖墳。”

“冥月墓是陸家的？”蕭瀾意外。

“嗯。”陸追道，“千百年前瀾河兩岸戰(zhàn)亂不斷，陸家先祖曾自立為王，一路率軍從南往北，試圖稱霸天下，最后卻在錫城大敗，倉皇而逃隱姓埋名，從此再也不見蹤影。”

而冥月墓便是陸家在鼎盛時期修建的陵寢，一切都仿照上古皇陵而制，地下百里縱橫交錯機關(guān)重重，恢弘大殿內(nèi)鑲嵌著無數(shù)深海明珠，照映著長眠于此的陸家先祖，與堆積成山的黃金與珍珠。

“在錫城兵敗后，朝廷曾派兵南下，想要搗毀冥月墓，卻無一例外慘死在了迷陣與機關(guān)中。再到后來，境內(nèi)又起了新的戰(zhàn)亂，烽火燎原民不聊生，朝野與江湖都在爭奪王位，冥月墓也就被世人逐漸淡忘?！标懽返?，“只有一群守墓人，伴著木魚孤燈，一代一代傳了下來。”

蕭瀾抱緊他，覺得自己在聽故事。

而待瀾河兩岸戰(zhàn)亂平息，四海一統(tǒng)之時，距離當(dāng)時陸家先祖起兵已過了百年。

“時間過得越久，守墓人與陸家的關(guān)系也就越淡?！标懽返溃岸浇裉熘烂孛艿?，除了冥月墓的主人，便只剩下了陸家人與陶夫人。”

“你想拿回冥月墓？”蕭瀾問。

“我想毀了冥月墓。”陸追答。

蕭瀾微微皺眉。

“你不想毀了那里嗎？”陸追看著他，“冥月墓早就不單單是一座陵墓了，這些年江湖中流言蜚語日益增多，那些所謂的寶藏與不死仙藥不知引了多少人喪命鏡花陣，陸家先祖布下機關(guān)迷陣是為一夢安眠，不是想背負血債。而這流言的源頭，你猜是哪里？”

蕭瀾道：“姑姑？”

“你也這么想?！标懽返?，“我猜也是如此。”

在鬼姑姑接掌冥月墓后，墓xue內(nèi)的侏儒與機關(guān)師日漸增多，那些原本無人涉足，已蛛網(wǎng)遍布的墓道也被重新打開。蕭瀾對冥月墓中的事情無甚興趣，多年來只率人守著墓xue入口處的紅蓮大殿，極少去鬼姑姑所居的幽冥宮，此時被他一說，才覺出蹊蹺來。

“在我小時候，也經(jīng)常被鬼姑姑帶去墓xue深處。”陸追道，“你或許忘了，不過我曾偷偷找你哭過，說那墓道內(nèi)又濕又滑，還有許多毒蟲與白骨，我不想爬，可鬼姑姑卻逼著我爬，只是想看看用陸家人的血脈，能否闖過那些機關(guān)。不過幸好，她顧及我爹的身份，每每九死一生之際，都會將我抱回來?！?/br>
蕭瀾道：“我那陣在做什么？”

“你會給我糖吃，再牽著我的手去紅蓮大殿。”陸追笑，“在那里雖不能出墓，卻能看到日出日落與星月交輝，還能吹吹風(fēng)?！?/br>
蕭瀾握緊他的手。

“不過除了這些，鬼姑姑對我倒不算壞，”陸追道，“再等我長大一些，學(xué)會告狀了，她也就不再逼迫我去爬墓道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試了上百回，終于發(fā)現(xiàn)我還不如那些侏儒好用?！?/br>
“告狀？”蕭瀾問，“同誰告？”

“我爹娘啊，他們每做完一件事，就會回來見我?！标懽返溃安欢囗敹嘀荒芤黄鸫?，就住在冥月墓的一處空殿內(nèi)?！?/br>
“我曾聽姑姑說過，陸無名前輩是天下第一的殺手，”蕭瀾道，“既都見面了，為何不帶你闖出去？”

“鬼姑姑是怎么說的？”陸追問。

蕭瀾搖頭：“她或許說過，只是我不記得了，后頭長大了，也就沒再問過?！?/br>
陸追幽幽道：“沒再問過?！?/br>
蕭瀾下巴抵在他側(cè)臉蹭了蹭：“我失憶了。”

“因為我中了毒，”陸追道，“出了冥月墓，便是死路一條?！?/br>
蕭瀾心里嘆氣，果真與自己猜的一樣。

“所以直到我爹替鬼姑姑做完十件事，他才能拿到解藥，帶我出冥月墓。”陸追道，“我當(dāng)時哭鬧不肯，硬要與你一起走，后來就暈了，再醒之時，已回了江南飛柳城。”

“所以這便是兒時那次別離？”蕭瀾道，“倒是一直就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陸追道：“說渴了?！?/br>
蕭瀾下床替他倒了杯水，裝在暖玉壺內(nèi)，放了一夜依舊是溫的，只是粗陶大杯有些簡陋，不像他向來精雅細致的作風(fēng)。

陸追主動解釋：“茶杯不小心摔了?！?/br>
“嗯?！笔挒懣粗韧晁?，“還要嗎？”

陸追還未說話，外頭卻“咚”一聲，像是有人撞開了門。

“誰！”阿六丟下饅頭沖出來，一看卻是林威，于是道，“你嚇?biāo)牢伊?，出了什么事？?/br>
“二當(dāng)家沒事吧？”林威問。

“沒事啊，咱爹能有什么事，一直在屋里呢?！卑⒘唤猓霸趺赐蝗贿@么驚慌？”

屋內(nèi)兩人聽到之后皺眉，蕭瀾取過一邊的衣裳替陸追穿好，帶著一起出了臥房。

“二當(dāng)家?！币姷秸嫒舜_實無恙，林威方才松了口氣。

“不對啊?！卑⒘窒肫饋硪患?，“你怎么能找到這院子的？”且不說他先前從沒來過，只說院外的水月幻象，也不是人人都能闖入。

“是陶夫人的下屬來找我，給了路線與幻象入口圖，就是那位腿腳不方便的老伯。”林威道，“山下不知為何，從昨天半夜就開始傳消息，說冥月墓是江南陸家的祖墳，倘若沒有紅蓮盞，旁人想要入墓不行，陸家人卻輕而易舉。所以誰若得了二當(dāng)家，便等于得了冥月墓與紅蓮盞?！?/br>
蕭瀾問：“誰傳出來的？”

“不知道，弟兄們還在查，今早更有消息，說二當(dāng)家已被擒獲，有模有樣的，我正在擔(dān)心，李老瘸便找上門，說陶夫人讓我上山看看?！绷滞?，“沒事就最好了。”

“目的是什么？”陸追問。

“現(xiàn)在紅蓮盞下落無蹤，眾人都毫無頭緒，卻有人突然告訴他們，得你就等于得紅蓮盞，你猜會如何？”蕭瀾道，“想來山下早已亂成一片。”

“的確?！绷滞c頭，“二當(dāng)家人在洄霜城的事已傳得人盡皆知，甚至連楊柳胡同的小院也被翻了個底朝天?！?/br>
“什么？！”旁人都還沒說話，阿六先是勃然大怒，一拍桌道，“那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為利所驅(qū)，又仗著人多，沒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标懽窊u頭，“這陣哪怕有大哥與溫大人，也不會好用?！?/br>
“可爹最愛的茶具還在小院里，一回都沒用過，原是準(zhǔn)備過年的。”阿六依舊很是不平。

“一套杯子罷了，”陸追笑笑，“還是先想想看，下一步要做什么吧。山下那些雖都是些烏合之眾，可擔(dān)心也就擔(dān)心在這里，一群利欲熏心的莽漢，再被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一煽動，天也能被捅穿個窟窿?！?/br>
阿六深深嘆氣，一幫狗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