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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聲,像是在搶著要點爆竹,噼里啪啦青煙繚繞,襯著紅彤彤的對聯(lián)與燈籠,當(dāng)真挺有過年的味道。屋內(nèi)火盆燒得正旺,里頭埋了兩個山芋,在冬夜里發(fā)出甜香的味道,比任何熏香都要好聞。時間似乎在刺此刻凝結(jié)了起來,陸追靠在蕭瀾胸前,手指拉著他的一縷頭發(fā),整個人又軟又懶,像是戳一下就會歪向另一邊。蕭瀾問:“睡著了?”“沒有,在發(fā)呆。”陸追道,“還等著包餃子呢?!?/br>蕭瀾握著他的手腕試了試,道:“最近脈相倒是好了挺多?!?/br>“嗯。”陸追半打著盹,“喜脈沒了,龍鳳胎也沒了?!?/br>蕭瀾將他抱起來逗道:“怕什么,有我在,你將來想要幾個便能有幾個?!?/br>“胡說八道?!标懽房扌Σ坏?坐直捂住他的嘴,又重新?lián)Q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屋內(nèi)兩人低聲說著話,手指也交握在一起,不想分開,也沒人能分得開。四周充盈著食物的甜香氣,蕭瀾從火盆中取出一個烘山芋,熱乎乎掰開后挑出最甜焦的蜜rou出來,想去廚房找個小碗,卻被他拉?。骸斑@樣就好了。”“抱著啃?”蕭瀾笑,“這可不像你的習(xí)慣?!?/br>“飲酒要用琉璃盞,品茗需得紫砂壺,吃山芋就要這樣才舒坦。”陸追挽起衣袖,拿起一半湊近嘴邊吹,“裝在白瓷碗里用筷子吃,斯文是斯文了,可涼得快又沒意思?!?/br>蕭瀾坐回桌邊,單手撐著腦袋看他吃東西。全王城的媒婆都在排隊等的陸二當(dāng)家,容貌氣度自然不會差。吟詩寫字時好看,習(xí)武練劍時好看,坐在山海居的柜臺后收賬時好看,就連此時此刻挽著袖子啃山芋也好看。那金黃的山芋應(yīng)當(dāng)是極香甜的,否則桃花眼里為何要時時刻刻帶著笑,偶爾抬眼對視,是有情人才能看懂的亮和光。蕭瀾湊近,溫柔舔了舔他的唇角。陸追頓了頓,問:“我吃到臉上了?”蕭瀾笑笑:“好看。”陸追道:“好看你便多看一陣。”“急什么?!笔挒懽剿磉?,“將來還有一輩子能慢慢看?!?/br>一輩子啊……真是很好的三個字。陸追便也笑著點頭:“好?!?/br>吃過守歲的餃子,就翻到了新年。沐浴之后,蕭瀾擁著陸追回到床上,額頭抵在一起低笑。哪怕什么都不做,只這般靠在一起說說話,也是此生所擁有過最好的時光。一場大雪悄然落下,將整個小院都染成寧靜的純白。翌日清晨,洄霜城內(nèi)安安靜靜,街上莫說是早點攤,就連人影子都見不著。那些武林中人出來尋了一大圈,也沒找到果腹之物,于是罵罵咧咧回了李府,心里都滿是怨氣。想平日里過年,回回都是大魚大rou美酒美人,哪里會像這陣,年夜飯吃個半飽就算了,初一早上還要餓肚子,想來八成會晦氣一年。“那姓陸的究竟還在不在城里???”有人脾氣暴躁,先一嗓子打破寧靜,“若是不在,那大家還待在這空殼子李府中做甚,不如各自散了回去?!?/br>“回去?你怎么不先回去?”又有人喊道,“別是想忽悠走大家伙,留下你金錢幫撿便宜。”“說什么呢!”前頭那人不服,瞪著眼睛就想打架,“這些日子所有人都守在李府里,莫非你還懷疑我有其他路子不成?!?/br>“沒路子你瞎咋呼什么,攪得這里人人心惶惶,便高興了?”對方也是個牙尖嘴利的,想也不想就嚷嚷了回去。“你!”眼看雙方已經(jīng)快要撕扯扭打,其余人想看熱鬧的趕緊騰出地方,想要息事寧人的便上去拉一把,將偌大一條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嚇得兩旁住著的百姓悄摸將門栓又加了兩道,生怕會被撞進(jìn)來。一個小娃娃穿著水紅襖子,舉著小風(fēng)車一蹦一跳過來,咯咯笑道:“你們在做什么呀?”聲音清脆嘹亮,晃悠悠傳到在場每一個人耳中。那些江湖中人不耐煩,揮手道:“快些回去,休要在這里搗亂。”許是見這些人都挺兇,小女娃一嗓子哭出來,丟下手里的風(fēng)車與信封轉(zhuǎn)身就跑,小羊角辮高高豎在腦頂。微微寒風(fēng)吹來,將那信封吹的往前飄了半尺,有人眼尖撿起來,打開后里頭卻無信函,只有一枚小小的玉佩,被雕成小花的形狀,如同在血里泡過,紅得瘆人。再看那小女娃,卻已消失無蹤,就像是一陣風(fēng)。街上頓時安靜下來。“這,這莫非就是紅蓮盞?”許久之后,人群中有人發(fā)問。現(xiàn)場嘩然一片,這些雞毛蒜皮的小門派平日里沒見過什么大世面,見這玉雕紅花來路蹊蹺,當(dāng)下就認(rèn)定即便不是紅蓮盞,也不會是什么尋常物件,再一看那玉花當(dāng)中還隱著一個“陸”字,便更加篤定了幾分。若非有個相對所謂“德高望重”的老頭出來主持大局,險些當(dāng)場就哄搶了起來。那小女娃躲在巷道暗處,一路目送那些江湖門派喜笑顏開,供寶物一般舉著那毫無用處的紅玉花回了李府,掩嘴咯咯偷笑。粉雕玉琢的面具掉落在地,露出一張蒼老而又丑陋的臉,尖尖的指甲兩把扯了身上的水紅衫子,一路回去將事情回稟給了鬼姑姑。下午的時候,山下又傳開新的消息,也不知是誰放出的,說冥月墓的人也來了洄霜城,目的也是紅蓮盞。換做一般的江湖正道,即便是心里想要,但倘若真正的主人來了,至少會做做表面功夫,不會讓自己顯得那般利欲熏心。但原本就是死魚爛蝦的小門派可就不會有這么多顧慮了,聽聞鬼姑姑也在洄霜城,第一反應(yīng)便是趕緊搶了那紅玉花跑路。沖去主廳時見別的門派也來爭,自然又是好一番扭打,罵聲不斷頭破血流,將好好一個大年初一攪了個烏煙瘴氣。打到最后,一人實在忍無可忍,出來站在臺上大聲道,“寶物留在此處,有咱們數(shù)十門派護(hù)著,鬼姑姑才不至于明著來奪,否則無論是誰拿走了,你們當(dāng)自己能走得出洄霜城?那可是吞人不見骨的冥月墓!”現(xiàn)場的鬧哄聲逐漸小了些。又有人大聲道:“可若我們拿到了紅蓮盞,勢必要去冥月墓找寶藏的,難道還能躲得過鬼姑姑不成!”“這便要想個法子了?!蹦侨俗谂_上,示意眾人都聚攏過來,“你們想想,若在場所有弟兄分了那墓中寶物,哪怕是數(shù)量不多,總好過此時自相殘殺,被鬼姑姑撿了便宜,是不是?”眾人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個個聽得聚精會神,甚至連晚飯也顧不上再吃。夜色降臨之際,阿六端了熱氣騰騰一口火鍋上來,滋味清淡,說是陶夫人親手做的,是別處吃不到的味道。院中燈籠搖曳,陸追捧著一小碗湯慢慢喝,臉頰泛著紅潤與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