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奪。

蕭瀾道：“是因為你嗎？”

陸追不解：“什么？”

“我是說,”蕭瀾道：“因為你,我才會慢慢醒過來?！?/br>
“算不上醒，或許迷惑你心智的也是我呢?！标懽沸Α?/br>
這次換做蕭瀾皺眉。

“我一直相信,你這里始終是有我的?！标懽伏c了點他的胸口,坐在床邊抬頭看著他,“鬼姑姑說伏魂嶺血案是我所為，當時哪怕你失憶，內心深處也是不愿承認的?！?/br>
蕭瀾道：“嗯?！?/br>
“而大多數(shù)人在不想面對一件事時，都會近乎本能地選擇逃避?！标懽返?“你逃不開鬼姑姑的指令,逃不開替同門兄弟報仇的責任,想來那段日子也過得極為壓抑。”

蕭瀾并沒有否認。

“鬼姑姑一生都待在那暗無天日的冥月墓中，除了尋找寶藏，她也知道該如何煽動人心。”陸追道，“先壓得你喘不過氣，再遞過來一把刀，告訴你這是唯一的出路,你接還是不接，信還是不信？”

蕭瀾嘆氣：“理由再多，我還是一樣傷了你。”

陸追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道：“已經(jīng)長好了?！?/br>
蕭瀾哭笑不得，起身將他擁入懷中：“以后不會了。”

兩人誰都沒說話，在屋里安安靜靜待了一陣子，陸追方才將他推開——其實并不是很想推，但要去茅房這種事也不能忍很久，否則容易出問題。

蕭瀾看著他走了兩步，試探道：“我……抱你？”

“院里還有人，你如何抱我?！标懽贩鲋?，瞥他一眼。

蕭瀾道：“就是因為娘親在院中，所以你還是別走路了。”否則這般緩慢怪異又眉眼擰作一團，八成又會被叫過去試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陸追：“……”

蕭瀾沖他伸手。

陸追道：“演像一點?！?/br>
蕭瀾點頭。

陶玉兒正坐在廳里縫衣裳，屋門開著，聽到陸追那頭有動靜，自然要抬頭多看一眼。

陸追被蕭瀾抱在懷中，神情淡定又虛弱。

陶玉兒心里一驚：“怎么了這是？”

陸追道：“沒吃飯，有些暈?！?/br>
陶玉兒果然丟下衣裳，進廚房去替他弄吃食。院中兩人松了口氣，蕭瀾低頭看了眼懷中人，好笑，用嘴型問：“臉紅什么？”

陸追道：“哦?！?/br>
我沒有。

陶玉兒下廚的手藝算不得好，不過對陸追倒是挺好，還特意蒸了一盅雞蛋羹。

蕭瀾一勺一勺喂給他吃。

陸追靠在床頭，道：“繼續(xù)說方才的，你打算怎么應付陶夫人？她生性多疑又對你極上心，八成是非要見季灝，將整件事情都問清楚的。”

蕭瀾沉思。

現(xiàn)如今這城內江湖人走了大半，看著雖比之前消停不少，不過他知道冥月墓定然不會走遠，沒有殺了陸追，也沒有拿到紅蓮盞，再加上自己的背叛，按照姑姑的脾氣，絕對不會就這么輕易回去。

另有裘鵬，也率鷹爪幫的弟子撤到了一處更加隱蔽的地方，李老瘸一直盯著，倒是未見他們與任何人聯(lián)系過。蕭瀾一直記得他當初那句“要殺一個姓陸的”，此番看來，八成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除開冥月墓與鷹爪幫，城中便只剩下了季灝，與那日斜里沖出來，對自己無比殷勤的老頭——這二人都來自北海，武功路數(shù)大同小異，就像陸前輩所言，極有可能是師徒。而這二人的目的，除了要取陸追性命，似乎還要將自己也一并帶走。

蕭瀾搖頭，暗想這城里剩下來的門派，不管最終目的是什么，要殺陸追的想法倒是出奇一致。

“怎么不說話？”陸追扯扯他的臉頰。

蕭瀾道：“在想城內的局勢?！?/br>
“要我?guī)湍阆雴幔俊标懽钒蛔訂枴?/br>
蕭瀾笑笑，搖頭：“你幫我一個忙就好?！?/br>
“嗯。”陸追點頭。

“我不想讓娘親插手太多事?！笔挒懙溃罢劜簧舷嘈排c不相信，不過這當口，我更愿意你與她都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小院里，否則若下山同陸前輩撞在一起，又平白多出一件事?！?/br>
“所以？”陸追看著他。

蕭瀾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陸追笑笑：“好?！?/br>
蕭瀾拍拍他的側臉：“再陪你一陣子，我就下山了，陸前輩還在山下等著我。”

陸追與他十指相扣：“不打算說說合歡蠱的事情？”

蕭瀾道：“你都聽到我與娘親說的話了？”

陸追點頭。

蕭瀾道：“我對此物一無所知，原本是打算下山再去問問陸前輩的。”

陸追道：“為何不問我？”

蕭瀾扯高滑落的被子，將他嚴實裹起來：“分明就會傷身，今早卻什么都不肯說，只纏著我不放，有這前科，倒是寧可去問旁人。”

陸追：“……”

“睡吧。”蕭瀾扶著他躺好。

陸追道：“生氣了？”

蕭瀾無奈：“怎么不想想我心疼你？聽娘親所言，這可不是什么小事。”

陸追道：“習慣了?！?/br>
蕭瀾道：“習慣？”

陸追答：“滿身都是傷病，多一樣少一樣，并無多大區(qū)別。”這話說得坦然，可太坦然了，也讓人心疼。

蕭瀾低頭吻吻他的額頭：“罷了，都交給我吧。”

陸追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脊背，閉著眼睛沒說話。

待到陶玉兒從房中出來，蕭瀾已經(jīng)去了山下。陸追坐在院中軟椅上，旁邊靠著阿六，二人正在說季灝的事情。

陶玉兒問：“你認得此人？”

陸追點頭：“是先前結下的仇家，一直想取我性命?！?/br>
陶玉兒坐在他對面：“說說看?！?/br>
陸追按照先前蕭瀾的意思，言辭半真半假，只說對方之所以會如此處心積慮，八成是為了引誘自己現(xiàn)身，至于那紅月下的迷魂陣，估摸也不是什么合歡蠱，至于究竟是什么，要等查過了才會知道。

陶玉兒將信將疑。

陸追道：“此事我自會差人去辦?！?/br>
陶玉兒問：“可要我?guī)湍?？?/br>
陸追笑笑：“若我遇到棘手的麻煩，夫人肯出手相助，自是求之不得。不過這陣倒也沒什么大事，先查查再說吧。”

山下，陸無名不悅道：“為何去了這么長時間？”

蕭瀾道：“陪明玉多說了幾句話，前輩久等了?！?/br>
“他身子如何了？”陸無名問。

蕭瀾道：“依舊臥病在床?！?/br>
陸無名心里嘆氣。

蕭瀾道：“山下呢？”

“還是老樣子，不過季灝丟了，也不見那老頭出來尋。”陸無名道，“可看不出半分師徒之誼?！?/br>
蕭瀾道：“我想去會會他。”

陸無名點頭：“我也在想，他當日對你這雙手如癡如醉，看著頗有幾分言聽計從之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