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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許楊花隨風(fēng)而舞,粘在葉小宛柔軟的衣裙上,她獨(dú)立船尾,只看著河流緩緩從腳下倒流。 周璟下意識替她拈去肩頭軟絮,問道:“你兩個師姐呢?” 她有些戲謔:“叢華師兄盼著我們?nèi)艘黄饋斫邮前??抱歉,羅師姐和曾師姐都有試煉在身,不得不出門,只得我一個來接你們,不夠熱鬧?!?/br> 周璟搖頭:“我還當(dāng)只是在周邊游玩,原來可以直接進(jìn)仙門里?” 葉小宛輕道:“靈風(fēng)湖即便在揚(yáng)州也算是小仙門,更遑論放到整個中土,何況……叢華師兄也該有耳聞,靈風(fēng)湖全是女修士,自然來看的人多些,慢慢地,也就成了個生意,補(bǔ)貼些仙門耗度?!?/br> 她忽又一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帶你們?nèi)ツ切┩鏍€的地方,我?guī)銈內(nèi)フ嬲暮玫胤?,還有魚吃?!?/br> 周璟見她笑了,便又道:“只會了傳信術(shù)?別的呢?” 楊花都能粘在她身上,可見修士真言她還是沒學(xué)好,怪不得還問令狐要符紙。 葉小宛默默看了一會兒腳下水流,道:“叢華師兄,其實我自做了修士,從未偷過懶,只是……天賦不佳,在旁人看來難免覺得我懈怠。我也希望自己是少年天才,所有修行手到拈來,可是,一個簡單的傳信術(shù)我要沒日沒夜學(xué)兩個月才行。” 她好似以為他在責(zé)怪她,周璟莫名生出愧疚:“若是覺得我說過的話不好聽,我道歉?!?/br> 那雙會說話的盈盈雙目望過來了,目光溫柔而沉靜,幾乎不像她,可確然又是她。 她聲音非常輕:“真的?” 他一向不喜歡自己說過的話被人反問,此刻卻絲毫不覺惱怒,反倒生出無數(shù)柔絲般的情緒,方欲給她一個肯定答復(fù),她已嫣然一笑:“叢華師兄的話是激勵我上進(jìn),我懂得?!?/br> 東南早春夜撩人,有風(fēng),有楊花,楊花似雪,月色清透如銀,雪月風(fēng)花都齊了,化作東南最柔軟的第一段春風(fēng),都融在周璟眼睛里,前所未見的溫柔令他看上去終于像個男人,而非內(nèi)心只有九歲。 不知為何,周璟低頭看了看衣裳,為了避嫌,他今日的衣裳非但不白,反而是玄黑的。 想起她在大荒與他說的荒唐話,他忍不住也笑了。 第五十九章 此心不靜 三月初四,雨絲風(fēng)片。 令狐蓁蓁醒來后,頭一件事便是推開木窗看天氣。 外間晨曦微露,正下著牛毫般的細(xì)密春雨,煙水彌蒙的靈風(fēng)山如在畫中,秀美絕倫,大荒再不會有這樣的山景。 她晃了晃指尖,瑩潤的飛刃倏忽間便上了天。 用龍群飛刃當(dāng)眼睛這件事,她已純熟無比,只讓飛刃不快不慢地繞著溫婉起伏的山巒轉(zhuǎn)圈。和一脈山一樣,靈風(fēng)山頂竟也有一座湖,好似嵌在山中的一彎翡翠月亮。 令狐蓁蓁剛要驅(qū)使飛刃湊近些欣賞,忽覺左前方有個巨物殺氣騰騰沖著飛刃直奔而來,竟是只碩大的琉璃瓶,瓶口傳來無法抗拒的吸力,擺出要捕捉飛刃的架勢。 她躲,它使勁追;她散開再凝聚,它陰魂不散守在旁邊。 不知誰這么無聊,她終于不耐煩,索性收回念頭,出客房覓食。 沒一會兒葉小宛便來了,與周璟說笑不停:“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跟我走就行!對了,山頂?shù)暮梢葬烎~,咱們多釣幾條肥美的,晚上燉湯喝?!?/br> 說罷,她從袖中乾坤掏出魚竿,一人分了一根,周璟不由揚(yáng)眉:“袖中乾坤法你也會了?” 葉小宛嘻嘻一笑:“給你個驚喜,意不意外?” 他本想瞪她,卻憋不住笑意,只好把頭扭去一邊。 葉小宛帶了一大盒細(xì)致的茶食,其中熱騰騰的鮮魚餃簡直美味至極,令狐蓁蓁正埋頭吃得不亦樂乎,忽覺脖子上一陣輕微麻癢,卻是小巧的紙狐貍無聲無息地蹦跶上了肩膀,長長的尾巴勾著脖子一下下輕晃。 真漂亮,不愧是她裁的紙狐貍。出于自豪感,她摸了摸它的腦袋。 秦晞從后面打著呵欠走來,周身靈氣猶在細(xì)微震蕩,儼然是剛剛結(jié)束靜修的狀態(tài),周璟不免錯愕:“你還在靜修?” 老九這是怎么回事?在一脈山成天靜修也算了,出來還這樣?所謂欲速則不達(dá),太上脈并不鼓勵修士們用這種方式修行,身體與精神狀況不好的話,只會事倍功半。 秦晞淡道:“總覺馬上要突破境界,可這一夜沒成?!?/br> 又突破境界?!上回突破只是兩個月前吧?周璟有些駭然,見他滿面疲色,便道:“你不如好好睡一覺。” 秦晞又打了個呵欠:“不必在意,走吧?!?/br> 因覺令狐蓁蓁又要湊到近前,他一抬手就摁在她腦殼上——不許靠近,只準(zhǔn)停在他一臂長短的范圍外。 令狐蓁蓁看了看他眼底濃厚的陰影,忽然將紙折龍擲出。紙通神隨心所欲,可大可小,先前霸氣巨大的飛龍如今小了一大圈,剛好可讓一個人躺在上面。 “上去睡,我不會讓你掉下來?!彼?qū)使紙飛龍靠過去。 他好似抵抗不了這霸道氣派的飛龍,沒骨頭似的往龍背上一癱,長袖遮住亮光,過了片刻,忽然問:“真不會讓我掉下來?” “嗯,你放心。” 秦晞許久沒說話,令狐蓁蓁以為他睡著了,忽聽他緩緩道:“我不敢放心?!?/br> 昨日短短一天,他整個兒就是亂的,情緒比一脈山起伏還大,實在荒唐。 思前想后,全都怪令狐蓁蓁。 他太過在乎盤神絲,導(dǎo)致一出門就不得不緊緊盯著她,她隨便說點啥做點啥,就害他琢磨半天,晚上覺都睡不著,最后不得不強(qiáng)行修無妄法來定神。 然而一點用都沒有,他實實心不能靜。 秦晞一直覺得自己算挺豁達(dá)的人,只要旁人不觸線,他懶得與任何人犟??伤蛞鼓涿罹透约宏裆狭?,這邊強(qiáng)練無妄法,那邊雜念跌宕起伏,腦海里時不時就鉆出個令狐蓁蓁,左右拉扯一晚上。 身心俱疲。 疲憊加深了一肚子的無解情緒,煩亂的怒意又要冒頭,他只能化作含糊語言釋放一些:“……我不放心。” 龍背忽然微微一晃,她坐在了身側(cè),輕柔的聲音再次重復(fù):“放心。” 長袖放下來,秦晞偏頭盯著她,清透的琥珀色眼珠也望著他。 濛濛細(xì)雨似一層薄霧做的紗衣,四周是模模糊糊如在畫中的山景,雨條煙葉,無聊的游人們說著無聊的話。 細(xì)雨里有淡幽的氣息,像一粒小雪片貼在鼻子上,最細(xì)微的酥癢。 秦晞垂下眼睫,將紙狐貍拽進(jìn)懷里,摸了摸它嫵媚的眼睛,又一次用長袖遮擋亮光,終于倦極睡去。 沉沉無夢,醒來時,紙狐貍坐在令狐蓁蓁頭頂,令狐蓁蓁坐在身邊。 秦晞輕輕吹開遮光的長袖,入目是她雪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