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今天一天。”

那個被嚇到的姑娘有點毛手毛腳，一邊從凌亂的零食堆底下翻找著登記簽字用的文件夾，一邊小聲嘀咕著：“真是的，今天干嘛還要上班哪，請假的人這么多，跟放假也沒什么區(qū)別……”

鐘名粲聽著這不算友好的抱怨，只是微微一笑，接上一句：“今天請假的人很多嗎？”

“對?。　蹦莻€姑娘其實也沒有什么惡意，之前就是她群發(fā)了那條加班通知，作為“萬惡之源”，她這幾天可謂是備受冷眼，可是加班決定又不是她做的，自己也不過是當(dāng)了一回老板的傳信鴿而已，她的心里著實委屈的很，就想找個人傾訴傾訴，“這個班加的毫無意義，還不如放假一天讓大家好好休息，說不定回來以后干勁更足。今天光是發(fā)郵件請假就有三十多個人！尤其是媒體部，好家伙，有十好幾個人不來呢，就連大喬哥都請假了……”

他明知故問：“他也不來了？”

“嗯，請了病假！看到郵件嚇我一跳，大喬哥還從來沒有請過病假吧？以前不是說他發(fā)著燒也要來開會嗎，有一次還暈倒了送去醫(yī)務(wù)室掛鹽水，掛到一半醒過來了，邊拔針頭邊說‘讓我去跟那幫龜孫解釋清楚這8%是什么意思’……”說著說著，她停頓了一下，看到周圍的人正滿臉迷茫地望著自己，她驚訝了，“不會吧，你們都不知道？多有名的事啊……”

穿黃毛衣的姑娘聽著她從吐槽變成八卦，關(guān)注點越來越跑偏，趕緊給這個話題匆忙結(jié)尾：“考勤系統(tǒng)里就大喬哥一個全勤紀(jì)錄保持者呢，確實沒想到他這回竟然因為肩膀疼請了假?！?/br>
鐘名粲不知何時蹙起了眉頭，垂著眼一直不說話。

“那你是因為什么要請假啊？”見鐘名粲的表情不太對勁，以為他很反感談?wù)摴纠锏妮W事，趕緊說回了正題，“我們這邊總得登記一個理由，你隨便編一個也行，不過我建議是病假，這種理由最保險……”

鐘名粲依舊垂眉冷眼，半點不猶豫，說道：“愛人生病，我得去照顧?！?/br>
*

今天，葛喬起得很早。

準(zhǔn)確地說，他一夜未睡，只是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趁著萬籟俱寂，他終于有時間靜下心來回味鐘名粲的那一連串溫柔又撩人的吻，還有耳邊撓癢似的輕笑聲。想著想著，他就燒紅了耳朵和脖頸，也燒著了全身的血液，從喉嚨開始到腳尖為止，一寸一寸的燃了起來，漸漸發(fā)燙，也漸漸熬干了體內(nèi)的水分，讓他覺得口渴無比，身體不由蜷縮起來，大腦卻變得更加清明，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體內(nèi)血液沸騰時發(fā)出的咕嚕冒泡聲，也清楚的知道那股存了欲望的血液正在向著哪個方向流去。

他就覺得自己仿佛一葉扁舟，飄在大約凌晨三四點的大海中央，起起落落，就這樣苦撐到了天亮。坐起身后拉開窗簾望向窗外的薄霧微光，他驚覺自己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疲憊，甚至還有些神清氣爽。

大概是多巴胺的力量。

反正也不指望能睡著了，他先給公司發(fā)了這輩子的第一封病假郵件，然后輕手輕腳走出房門，準(zhǔn)備去廚房找點水喝。下到最后一級臺階時，聽見電梯發(fā)出輕微地“叮咚”一聲，目光正好撞上了剛從電梯里出來的胡智南，兩個人同時釘在了原地。

葛喬先反應(yīng)過來，看了一眼手機(jī)屏幕，鎮(zhèn)靜地問好：“還差五分鐘七點，這么早就去天臺賞景呀？”

胡智南手里拿著一個黑色方塊，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是什么，他笑得用力過猛，鼻子都皺起來了：“是呀，寫不出來論文來，去上面吹吹風(fēng)，早上的空氣最好，沒霧霾?！?/br>
葛喬扭頭透過客廳的落地大玻璃瞄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也不追問了，點了點頭：“嗯，博士生真辛苦?！鞭D(zhuǎn)身徑直去了廚房。

胡智南哧溜一下鉆進(jìn)了自己的臥室，關(guān)上了門。

等到窗外的天徹底亮了，朱贊打著哈欠從臥室里出來，就看到了四仰八叉倒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的葛喬，眼下隱約帶著淡淡的陰影，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朱贊并沒有立即上前搭話，他迷迷瞪瞪地繞過沙發(fā)，去玻璃房里取出前幾天剛買好的折疊梯，擺在客廳大玻璃窗前，然后進(jìn)浴室拎了大半桶水，用兩塊廢舊長毛巾墊著，接著從茶幾底下拿出來沈鄃貢獻(xiàn)的一厚摞舊報紙，為今天的清潔大工程做好了準(zhǔn)備。直到做完這些，他才一屁股坐在葛喬的腳邊，關(guān)心起室友來：“怎么了？不去準(zhǔn)備上班？”

“……不去了，”葛喬的反應(yīng)慢了一拍，幽幽地說，“大好的日子，上班多沒勁?！?/br>
朱贊此時并不知道葛喬正沉浸在初探戀愛的新鮮勁之中，當(dāng)然了，葛喬也并不是隱藏情緒的高手，他的異樣很快就會被朱贊察覺，到時候沈鄃和胡智南也會知道，再過段時間，可能董林知、姚荈、胡式微、公司上下的同事、鐘名粲的粉絲們都將會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而無論這些人接受與否，他們都無法阻止葛喬和鐘名粲都對此甘之若飴，所以他們必須強(qiáng)迫自己慢慢消化掉這件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些變化是rou眼不可見的，正在潛移默化地侵蝕著眾人的領(lǐng)域。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一場注定會發(fā)生的蝴蝶效應(yīng)正在悄然降臨。

要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其實平心而論，葛喬也并非自愿加入這個故事，說到底，他只是“不幸的”被選中了。多么天真的人吶，他至今都以為自己不過是一介草民，不過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小人物，和你一樣，和我一樣。但他遲早都會知道的，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這只是一個開始。2019年的第一天，他開始厭倦那漫無止境的擔(dān)憂與自持，開始懷疑曾經(jīng)堅持的東西是否還有意義，開始重新建立起與過去那些時光之間的聯(lián)系，開始有所動搖——盡管我說不好這種動搖究竟是好是壞。

但無需替他擔(dān)心，屋外不過是風(fēng)起漣漪。

*

元旦節(jié)的街道，喧囂又擁堵。

按理說，鐘名粲已經(jīng)去過葛喬家兩次了，現(xiàn)在輕車熟路，但那兩次去都沒能進(jìn)家門，這回總歸是不太一樣了，無論是他的身份還是他的心情。

關(guān)掉車?yán)锏呐L(fēng)時，心臟忽然猛地跳了幾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有些緊張。

給他開門的人是朱贊，他穿著一件洗變形的灰色短袖T恤和黑色運動褲，膝蓋處已經(jīng)被磨成灰色，手里還捏著一團(tuán)舊報紙，一見到他就笑了起來：“你還真來了！大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