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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橫溢卻久試不第,直到二十六歲才終于及第。期間,令狐父子對他有大恩。就在這一年,令狐楚在藩地病重,求在臨死前求見李商隱一面。李義山在京師徘徊半年不去,為接下來的仕途四處游走,結交權貴,終于高攀上某節(jié)度使,成為他的乘龍快婿。這半年間,令狐楚病入膏肓,氣若懸思,危在旦夕。八郎陪伴左右,冷眼看著送出去一封封信得不到回音,李家郎仍在京師游蕩。最后李商隱成功帶著與恩師政敵一黨聯(lián)姻的消息回來,令狐楚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這是二人絕交的始末,日后無論李義山再作多少詩都絲毫不能挽回令狐八郎的心了。不知道哪一個更殘忍,是家族衰落,仕途無功,恩師猝死,故友決裂?還是你發(fā)現(xiàn)少年時以為的一生知交其實只是一個面目可憎之人?正讀著,突然一只知更鳥飛過窗臺,他合起書走到窗邊看,眼前閃過一幕幕八郎與義山的絕交往事,突然間明白:所謂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原來是這么個意思。再之后,衛(wèi)微莫名生了離開河間的念頭,說來也奇怪,他長到如今快三十歲的人,之前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從來沒有生過離開河間的念頭。河間是他的故鄉(xiāng),是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是他午夜夢回的地方。這里的一花一草都凝聚了無數(shù)的回憶,即使是從南山回來,悲痛欲絕的那次,他想的也是終老河間,從沒有生過別的念頭。這次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親人都不在了,也有可能是他模糊地感覺到再一直呆在河間的話,與他想再見的那個人是沒有半點機會的。于是將家里多余的田地變賣了,央了遠房親眷打理,衛(wèi)家的老人守著宅子,自己隨身帶了一筆錢財,便走了。走之前與荀域打了個招呼,千恩萬謝的,本來想問錦囊的事,但到底沒有開口。離了河間,走到山東省清河縣高家嘴村的一處落腳,將身上帶的銀錢拿出來做本錢,做些小本生意。無外乎是從外地進貨,在當?shù)氐官u,賺些差價。自古“士農(nóng)工商”,衛(wèi)微本來以為他終生和經(jīng)商這事兒不會扯上關系,卻沒承想經(jīng)商其實和教書沒什么大的區(qū)別。在這期間,他見識了一些人,一些事,大多一笑置之。周圍的人見這小伙子,大方,不扭捏,對銀錢不上心,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又常年笑瞇瞇的樣子,從來沒見過他紅過臉,心里喜歡。這樣,衛(wèi)微也結交了許多朋友。久了,街坊鄰居都知道他家里的情況,便有人問既然衛(wèi)家在河間有偌大的產(chǎn)業(yè),何必跑到清河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白手起家?衛(wèi)微只是笑笑,世人以為他有隱情,不便說出來,于是也識趣地沒有再問。其實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里。只是一直沒有消息。一日,衛(wèi)微帶了貨物乘船去一處收債,不想大半夜的天雨雪,帶的干貨都淋濕了,看來是賣不出去了。他身上又沒帶銀錢,連住客棧的錢都沒有,看來只能去橋底下湊合一夜了。誰知等上了岸,碰巧遇到一個熟人,在他家住了一夜,又借了些路費,去了收債處討得債來,才算把這事熬過去。還是沒有消息。又有一次,衛(wèi)微去常賒賬的一戶人家,等回來時已經(jīng)是晚間了。沒來得及去銀號匯兌,他身上帶了大把的現(xiàn)銀一個人走在山路上,四處不見人家,也不好投宿的,只得將鋪了一塊布墊著,將外袍脫下來蓋著,打算窩在一處樹根下,對付一夜。誰知睡到半夜,衛(wèi)微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說話,一個蒼老的男聲:“十四娘,麻煩你說一聲,我有些私事要處理,三姑的壽宴要晚些到,替我賠罪一聲?!?/br>一個年輕的女聲:“好的。七叔你有什么事,可需要幫忙呢?往前走第三個大樹墩處就是我家,可別像上次一樣迷路了哦?!?/br>衛(wèi)微聽到這對話心里起了好大個疙瘩,這夜黑風高,沒有見著人,卻聽見說話聲。再說哪有人在樹墩處安家的?莫不是碰到山中精怪了吧?那個男聲繼續(xù):“嘿嘿,都是還幾百年前的事情,十四娘你怎么還記得?吆,怎么有個年輕后生窩在樹根下呀?我們去喊喊他?!?/br>衛(wèi)微聽了更害怕了,把頭死死地窩在外衫里,動也不敢動。那個女聲阻止道:“別介,七叔。不過是個路人,我們生的寒磣,就別去嚇人家了。七叔你趕緊把事情辦妥,可別誤了時辰,我去了?!?/br>再聽見那個男聲咕噥幾句再沒了聲響。衛(wèi)微等了好一會兒,聽見再也沒有聲響,估摸著都去了,嚇得趕緊收拾東西,也不管山路難行,連爬帶滾地離開此處。一直走到天亮,才看到遠處有人家,討了口水喝。見到人,衛(wèi)微的心也放下,順便問這山里可是有什么古怪。原來這山中果然有些古怪,過路人從不在夜間往山間行。便是有些外鄉(xiāng)人不懂的規(guī)矩有在山中過夜的,第二天見了人也都嚇得半死,像衛(wèi)微這樣全須全尾回來的也是少數(shù)。再過幾天衛(wèi)微回到清河,特意去翻了翻志怪本子,發(fā)現(xiàn)關于這方面的記載頗多,自己這也算是虛驚一場了。還是沒有消息。等時光如流水一般過了,自己仍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時候,衛(wèi)微不免懷疑,錦囊那兩個字的真假。錦囊是老殘留下的,但是是趙如磨授意的嗎?還有那兩個字,說來慚愧,衛(wèi)微并沒有把握那兩個字是不是趙如磨寫的,畢竟趙如磨這二十幾年一直堅持習字,筆跡也一直在變。便是趙如磨手書吧,也未必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有時候衛(wèi)微都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趙如磨已經(jīng)過世這一事實,才會臆想出某種特定的意思?等衛(wèi)微懷疑永遠也不會有消息傳來的時候,消息卻自動來了。一日清晨,衛(wèi)微如常在店里點貨,突然來了一個老和尚。和尚身著金色袈裟,面相祥和,看不出年歲。進門就行禮:“施主?!?/br>衛(wèi)微回了一禮:“大師?!弊屑氁怀?,這位大師面相和趙如磨有幾分相似,不由得一哂,自嘲自個兒看什么人都有老趙的影子。那和尚問:“施主可是姓衛(wèi)諱微,河間人士,前年才到的清河?!?/br>衛(wèi)微訝然頷首,心中有一分期待,又不知在期待什么。果然聽到那和尚說:“有位道長年前托貧僧給施主帶句話,貧僧直到如今才找到施主,罪過罪過。”說完兩手合一。衛(wèi)微一時覺得自己不能呼吸,聽見那和尚說:“道長托我告訴施主,人在五臺山?!?/br>人在五臺山。第41章人在五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