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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nèi)齻€人出去吃了頓飯,菜點好的,酒點貴的,還要了個小包間,頗有點要桃園結(jié)義的架勢。怎么講呢,是真心高興。社會上,或許處了幾年的交情沒什么稀奇,但這監(jiān)獄里處下的五年,卻可能比外面處下的十年甚至十幾年還要深厚。我們共患難過,我們共生死過,我們提起一個曾經(jīng)如何如何就可以徹夜不眠的嘮,而這些,都是那些沒進去過的人無法理解的情感。周鋮說他之所以出獄之后沒直接找過來,一是他jiejie不愿意他再跟我們來往,二是他自己本身也希望能與從前劃清界限,有一個新的開始。可事實上,作為一名改造犯,他履歷上的痕跡是抹不去的,沒人愿意要他,沒人肯給他所謂的機會,他那幾個月幾乎要爛在家里,然后他才終于想明白,有些烙印是一輩子的,抹不掉,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正視它,接受它,然后踩著它繼續(xù)往前走。我聽不過去,拍桌子亂吼,勞改犯怎么了,勞改犯就他媽不能為社會做貢獻了?!結(jié)果小服務(wù)員正好來送后加的啤酒,一聽這話,都沒敢進屋直接把一提溜啤酒擱門口就跑了。我更怒,差點兒起身追出去,當然主要是喝的有點高了,不然也不能和小姑娘一般見識。周鋮完全沒喝高的跡象,所以及時拉住我,好笑道,不許撒酒瘋。我立刻就醒了一半,然后有點沒底氣地問了句,那如今我們?nèi)齻€勞改犯混在一起了,你覺得咋樣?我沒底氣,是因為我不知道周鋮會不會后悔,或者,是不是已經(jīng)后悔了。對于其他人,諸如小瘋子,花花,我都有底,可對于周鋮,我真的摸不準。小瘋子也安靜下來,一眨不眨地望向這邊。周鋮拿起酒杯,輕輕與我的碰了下,然后說了兩個字,舒坦。第54章二月二,龍?zhí)ь^。按老輩的說法,正月是不能剪頭發(fā)的,尤其是那句朗朗上口的“正月剪頭死舅舅”著實讓人觸目驚心。雖然我沒舅,但依然覺著和民俗抗爭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拉著小瘋子愣是等到二月二,才踏進理發(fā)店。哪成想,每家理發(fā)店都像是明星簽售現(xiàn)場,那叫一個人滿為患,弄得小瘋子愈發(fā)暴躁,整個過程里都在闡述封建思想殘余走向絕跡的必然性。周鋮沒有跟我們一起,因為他的頭發(fā)不是超短款,現(xiàn)階段剛剛好,偶爾低頭看書,俊秀的側(cè)臉加上微微垂下的劉海,頗具觀賞性。但他同樣沒有閑著,等我和小瘋子傍晚到家,撲面而來的潔凈氣息差點兒讓我倆淚奔。這哪里還是我們賴以生存的重污染地球,簡直是納威星上的新家!窗明幾凈四個字不足以形容,一塵不染四個字在這通透的房間里都黯然失色,如果當初租房子的時候室內(nèi)是這般光景,別說八百,一千二都未必租得下。于是我激動地拉起那雙勤勞之手,說你想要什么盡管開口,只要我能辦到!勞動者謙虛地笑笑,說小事一樁。尼瑪剎那間我甚至能看到他周身散發(fā)的刺目金光!龍頭抬過之后,春暖花開。各高中開學也有一個多星期了,于是我們的項目正式上馬。小瘋子在網(wǎng)上找人買了個腌rou的配方,兩千大洋,我知道的時候錢已經(jīng)劃出去了,也不知道死孩子啥時候弄的那個什么網(wǎng)銀,敗家跟流水似的。為這事兒我數(shù)落了他好幾天,因為在我看來,烤羊rou串兒,無非就是rou,鹽,油,孜然,辣椒面,哪還需要啥配方??珊髞砦覀冑I了長條炭爐等設(shè)備,先弄了點rou自己烤著玩兒,才發(fā)現(xiàn),這不用秘方的和用秘方的,差別就像碎玻璃和施華洛世奇。我烤出來那東西看著是那么回事兒,可吃著澀,rou硬邦邦的完全能當野戰(zhàn)口糧,小瘋子那個用各種我見過沒見過的調(diào)味料腌出來的,雖然賣相兇殘,各種火候不均黑紅相間,但好不容易挑出一塊兒熟的,味道不是吹,外焦里嫩,香氣四溢,一不小心都容易把自己舌頭吃進去。我夸獎道,你可以啊,怎么想到這玩意兒還能有秘方呢?小瘋子就得瑟了,說你以為好吃的東西說家傳就是家傳的?市場經(jīng)濟懂不懂,有市就有價!好吧,市場經(jīng)濟我不懂,那咱就干點兒體力活吧。接下來兩天,我蹬著三輪車帶周鋮滿市的轉(zhuǎn)悠,幾乎把叫得上名字的寄宿高中都轉(zhuǎn)悠了個遍,最后鎖定七中。按周鋮的說法,此校自習時間最晚,管理最嚴格,學生最憋悶,于是乎,胃口最兇悍。我無條件信任該結(jié)論,因為知道自己沒那腦子。踩好點兒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大采購去了,臨近中午才滿載而歸。“來來來,搭把手!”一進門我就呼喚援軍,實在是肩膀受不了了,幾十斤rou不是開玩笑的。放眼望去屋里沒別人,就小瘋子正在沙發(fā)上胡亂按著遙控器,看見我,第一句就是:“你把rou鋪打劫了?”我一瞧別指望幫忙了,一個側(cè)身把rou卸下去。套了好幾層塑料袋的rou啪一聲落到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周鋮呢?”我問。小瘋子往廚房一指:“煮面呢?!?/br>我奇怪,心說沒聞到香氣呢,結(jié)果走進去一看,好么,還真是面,清湯白水,一眼能望到鍋底。“rou買回來了?”周鋮頭也不回,就知道是我,很神奇。“下午咱們有的忙了?!蔽艺f。周鋮拿勺子在掛面鍋里推啊推,很微妙地來了句:“可惜啊,菜刀只有一把?!?/br>我虎軀一震,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先切條再一起切塊兒,這么一根一根得弄到啥時候!”“我說你下刀的時候能不能看著點兒,這兩條切的一個像茄子一個像豆角!”“馮一路你到底會不會切,知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種叫做刀功的東西!”“馮一路……”是可忍孰不可忍!媽的老子不干了!菜刀往案板上一摔,我猛鬼回頭:“說這么熱鬧,你來!”小瘋子正蹲地上配調(diào)味料呢,讓我嚇得手一抖,灑出去半勺。周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書,見狀笑笑:“還是你弄吧,讓他切,說不定這羊rou串兒就得變成人rou串兒?!?/br>我聯(lián)想豐富的大腦瞬間閃現(xiàn)十根血淋淋的手指頭……唔,你贏了,我繼續(xù)。于是一下午的時間里,我切rou切得肩膀幾乎沒了知覺,小瘋子則蹲地上鼓搗了快一個小時的調(diào)料搭配,那精確的計量和姿勢,無一不讓我想起初中的化學老師。周鋮插不上手,索性看了一下午的書,心安理得。忙活到晚上八點多,才算是把切好的rou都腌上了,剩下一半沒切的放到冰箱先存著——因為沒經(jīng)驗,初次打劫rou鋪,劫多了。第二天起床,我就覺得右肩膀不像自己的了,別說干活,抬都抬不起來,稍稍動一下,針扎似的疼。這可給我嚇著了,腦袋發(fā)懵地在床上坐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