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連連點頭，語調(diào)不經(jīng)意間上揚，“還有別的事情，讓你覺得我喜歡陳燼？”

顧問其實很想伸出手去，捏捏明知因忍笑而撐圓的臉頰，但現(xiàn)在還不行。

他繼續(xù)坦誠：“有一次放學，我看見你為了陳燼跟別人打架，事后還抱著他安慰了很久。”

明知不禁挑眉，自己還有這么熱血的時候？

“我想，能讓你這么好脾氣的人動手維護，陳燼對你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br>
經(jīng)他這么一提醒，明知覺得好像真是有這么一回事。再回想片刻，他就全都記起來了，登時笑出聲來。

“顧問，你應該來問我的?！?/br>
顧問想了想，開口：“現(xiàn)在問你，來得及嗎？”

明知點頭：“來得及?！?/br>
話音剛落，顧問驀地不說話了，真的在等他的答案。

明知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很平靜：“顧問，我和陳燼就是好朋友。我確信我和他，對彼此都沒有想法。至于你說的打架，確實是為了陳燼，但那是出于友情，沒有別的?！?/br>
聞言，顧問的眼神有了些微妙的變化，點頭道：“知道了?！?/br>
明知歪頭看他，笑著說：“顧問，你這么聰明的人，居然也有想不通的時候?！?/br>
顧問搖搖頭，不以為然：“人的聰明是相對某一領域而言的。我可能在別的領域有所精通，但在愛情這方面，我只是個門外漢。”

“學歷，事業(yè)，家族，都不能為我的愛情加分……”

說著，他倏地停下，注視著明知，緩慢道：“因為，打分簿不在我手里?！?/br>
明知微微垂眼，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臉，彎彎唇：“去取車吧?！?/br>
“明知。”

他剛準備走，聽見顧問叫了自己一聲，又轉(zhuǎn)過身來。

“我可以，”顧問低著頭，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再和你待一會兒嗎？”

***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高架橋上，兩岸緩慢流淌的燈光，好似河面搖曳的漁火，時而游離在兩個人的臉上。

車內(nèi)很安靜，幾乎聽不見外面的一點聲音。

下橋以后，車子向右駛?cè)胍粭l車道。沒過多久，?？吭谝黄o謐的高檔住宅區(qū)內(nèi)。

明知看著周圍的高宅，神情看上去有些恍然。

“你外婆家在這兒?。俊?/br>
“嗯?！?/br>
顧問應道，松開了安全帶。

“在這里等一下，我很快出來?！?/br>
“好。”

顧問下車后，明知的視線從他的背影上挪開，緩緩地移到了車前，小徑盡頭的某一處。

十五分鐘過去，顧問回來了。

他坐進車里，身上捎帶了些許外面的新鮮氣息。

“抱歉，讓你久等了?！?/br>
明知收回視線，輕聲道：“外婆睡下了嗎？”

顧問點點頭，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說：“睡下了，哄了好一陣呢。”

言語間，他抬起頭來，對明知微笑。

“一直問我，怎么不帶你進去?！?/br>
明知很輕地搖了一下頭，禮貌地回笑：“太晚了，算了?！?/br>
話音剛落，顧問原本準備按啟動鍵的手忽地停在了半空中，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明知的臉過了一會兒，開口問他：“明知，你心情不好嗎？”

明知沒有回答他的話，轉(zhuǎn)過臉去，目視前方。靜靜過了一會兒，他倏地伸出手，指了指前面，問道：“顧問，前面最盡頭的那棟宅子，看見了嗎？”

顧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盡頭是一棟庭院別墅，上世紀的建筑風格，門口吊著蕨類植物。

顧問開口：“明氏公館嗎？”

明知點頭：“我很小的時候，就住在那里面?！?/br>
他渾然未察自己低下去的語調(diào)：“太久沒回來了，我?guī)缀醵纪死锩媸鞘裁礃幼拥牧?。?/br>
過后，他沉默幾秒，嘴角倏忽抿出一彎淺淺的笑：“只記得，夏天一到，滿墻的黑眼蘇珊就開了，橙黃一片，很漂亮的?！?/br>
“不過呢，”明知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笑，“剩下的記憶，就不太好了?！?/br>
這時候，他轉(zhuǎn)過臉去，看見顧問坐得端端正正，擰眉看著自己，神情嚴肅得就像是法制節(jié)目的主持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隔著毛衣拉了拉他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

“我……”顧問停了停，認真回答，“在聽你的故事?！?/br>
聞言，明知忙不迭擺手，好笑道：“什么啊，又不是真情直播?！?/br>
他收回手，一邊整理上衣，一邊說道：“就是一個不太幸福的家庭，成員有很愛生氣、誰都不喜歡的年長爸爸；患了產(chǎn)后抑郁，總是在夜里尖叫的年輕mama，以及一個不知道為什么出生的小孩而已?！?/br>
顧問安靜聽著，過了片刻，問他：“明知，你后來為什么不在這里住了？”

“額……”明知托著下巴回想了一下，說道，“不記得是三歲還是兩歲了，我媽重度抑郁自殺后，我爸整個人是更加易怒暴躁了。公館里的老傭人可能是覺得家里有一只大怪物就夠了，不能再多一個小怪物，于是偷偷把事情告訴了我大哥。然后，我大哥就回來把我?guī)ё吡??！?/br>
說著，明知突然伸出手，指著公館的某一處，探頭道：“你看，三樓那扇玫瑰花窗，跟周圍的窗戶顏色都不一樣，就是我爸發(fā)脾氣拿煙灰缸給砸的。工匠找不到一模一樣的，只能安了一塊差不多的，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不同?？匆娏藛?，就在那兒……”

“明知?！?/br>
倏忽間，顧問把他的手拉了下來，輕輕握著他的腕節(jié)。

明知靠回座上，頭枕著椅背，轉(zhuǎn)過臉去，迎上顧問柔然而顧惜的目光。

他對顧問笑了下，釋然道：“其實還好，我能記住的也就這兩三件事，別的全忘了。”

顧問默默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我們走吧。”

明知點頭：“好?！?/br>
11第11章

晚上十一點，山頂。

車停穩(wěn)后，顧問自然地歸檔，按手剎鍵，松開油門。

明知在一旁看著，很是納悶：“那個，你真的不累嗎？”

顧問松開安全帶，隨口道：“還好。”

“可是，”明知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的眼睛好紅?！?/br>
話音剛落，顧問忽然靜止了幾秒，隨即開口：“你提醒我了。”

明知：“什么？”

顧問抽了一張濕紙巾，一邊擦拭著手指，一邊對他說：“你前面的抽屜里，有一個眼鏡盒，可以麻煩你幫我拿出來嗎？”

“好?！?/br>
“謝謝?！?/br>
明知松開安全帶，打開了座椅前面的抽屜，把里面的眼鏡盒拿了出來。

這時候，顧問已經(jīng)快速地取出了兩片隱形眼鏡，隨手將它們?nèi)舆M了車座下的環(huán)保袋里。

明知打開盒子，把里面的金框眼鏡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