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聲道：“賀寧文是你的……”

孫朝陽吐出一口濁氣：“他是我的父親，孟冬冬，我們是親兄弟。”

難以名狀的反胃感涌上來，心上的無名火躥高，梁楚壓住渾身不適，冷冷掃過賀寧文，抬頭看向?qū)O朝陽：“你想談什么？”

房間里四壁空空，孫朝陽后背抵著墻壁，慢慢滑了下來，他手里還拿著刀，把頭埋在膝蓋里：“孟冬冬，我讓你像以前那樣跟我說話?！?/br>
梁楚愣了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以前？

孫朝陽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那把刀在半空不斷揮動，梁楚沒敢亂說話，怕刺激到他。

孫朝陽含含混混道：“不要說……對不起，朋友之間，沒有對不起?！?/br>
朋友之間沒有對不起，朋友也會綁架嗎？

孫朝陽抬起頭來，似乎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和悲傷，眼淚流了滿臉。

梁楚默然片刻，放松了身體，將手腕緊緊貼在一起，他剛才身體僵直，現(xiàn)在微微放松一些，可以感覺到皮膚和繩子之間有些空隙。

梁楚放緩了語氣道：“你想說什么，我聽著呢，這么長時間沒見，你過得怎么樣？”

孫朝陽用力咬著嘴唇：“我過的不好?！?/br>
孫朝陽不得志，梁楚并不覺得意外，有德配位，沒有大心胸和優(yōu)良品德的人走不到太高的位置，孫朝陽是有野心的人，但為人處世太小家子氣，本領(lǐng)配不上他的野心。工作或許可以小有成就，但得志大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有雄心萬丈，怎么會滿足呢？

孫朝陽怔怔望著前方：“孟冬冬，你別怪我，我真把你當(dāng)過朋友的，到了現(xiàn)在也一樣，我們不止是朋友，更是親兄弟。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有一樣的出身，一樣的命運(yùn)，所以我有多恨啊，你能理解的是不是？”

梁楚沉默地看著他。

孫朝陽用力抓自己的頭發(fā)：“同樣都是賀家人，為什么我不能繼位，我比賀長東差在哪里？！他做的我也可以做到，我甚至可以比他更努力！就因為我是私生子，我就活該什么都沒有，被別人踩在腳底下，可身份是我能做得了選擇的嗎，誰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梁楚木然道：“沒有人能選擇出生，但你可以選擇路怎么走?！?/br>
“你閉嘴！”孫朝陽勃然怒道：“你就知道說這些沒用的話！你那是什么嘴臉，你可憐我嗎？！孟冬冬，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你現(xiàn)在發(fā)達(dá)了，找到了靠山，說這些空話有什么用？”

梁楚回目靜靜看他，突然發(fā)現(xiàn)說什么都是廢話，他根本聽不進(jìn)去。沒人覺得他可憐，小院里比他可憐的人到處都是，是他自卑又張狂，自己覺得自己可憐又十分不可一世，才會敏感到覺著所有人都是憐憫。孫朝陽戴了有色眼鏡，看到他和賀長東在一起，卻沒看到在一起的同時他也在做其他事，誰長了一張閑嘴白吃飯了？

孫朝陽肩膀微微發(fā)抖：“你沒來之前，我過得好好的，我的生活非常簡單，我滿腦子都是奮斗的動力，沒有人承認(rèn)我，我就靠自己活出個人樣來！可偏偏你來了，我們有相同的出身，難道不該有相同的命運(yùn)？我問過你，孟冬冬，我問過你多少次，你愿不愿意離開賀長東，和我一起上班，一起上學(xué)，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是一樣的，我們可以互相扶持，共同進(jìn)步，我也可以不這么寂寞……可你不聽我的，孟冬冬，是你逼我，你一直在逼我！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羨慕過別人，可我妒忌你，我恨你！我們明明是一樣的人……”

他不斷重復(fù)這句話，“可你走了和我不一樣的路，你得到了賀長東的垂青，我卻不能……我比你差在哪里？”

孫朝陽說話反復(fù)而顛倒，他口口聲聲說著賀長東不如他，卻又渴望得到上位者的承認(rèn)和青睞。

孫朝陽難以平靜，痛苦道：“從那以后你豐衣足食，什么也不缺，我啊，我繼續(xù)在小院里一天一天的苦熬日子，我的生活真苦啊，我的日子真難過，你的風(fēng)光我的潦倒，多諷刺？孟冬冬，你走了捷徑，又有什么臉跟我說學(xué)習(xí)是最有效的途徑？！那是放屁！他媽的你被人包養(yǎng)，一飛沖天了，這個才是！”

梁楚側(cè)頭看他，胸口像是堵著一團(tuán)寒冰，一字一句緩緩道：“你羨慕我什么，羨慕我不勞而獲嗎，你也想這樣？孫朝陽，你虛榮又虛偽，我問你，你就讀的中學(xué)和高中，上了大學(xué)都有學(xué)生宿舍，你為什么一定要走讀？”

孫朝陽冷笑道：“我是本地人，我是賀家人，賀家人需要住校？笑話！”

賀長東大概在來的路上，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在腦補(bǔ)什么，這十多分鐘，梁楚一邊跟孫朝陽周旋說話，一邊聽板牙熊一個勁兒的報告任務(wù)值：“加了一個……唉又加了一個……加倆了……仨了……”

一個一個的增加，但間隔的時間很短。

氣氛本來是肅穆的，梁楚聽著板牙熊說話，沉重的心情總算稍微輕快一些。

梁楚雙手并起用力撐動麻繩，爭取更多活動的空間?！澳氵€不承認(rèn)是你自己心不正？這幾年我在做什么，你有眼睛看不到？我有自己的事情，我和賀長東是正?！讼嗵帲^的包養(yǎng)是你自己幻想出……”

話未說完，孫朝陽憤怒地看向他，表情比剛才被指責(zé)的時候更加猙獰，孫朝陽厲聲道：“你還有臉提？你在做什么，你和什么人合作開店？錢沖他們是他媽的雜種，你也是雜種么，孟冬冬，他們也配？！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流著什么血，你怎么會墮落到這個地步，和這些雜種為伍？你丟盡了我們賀家的臉，他們是我們收留的狗！我和他們住在一起十幾年，每天都是折磨，你不知道我和他們的關(guān)系？！為什么你和我是朋友，跑去和我的仇人在一起……”

怪不得初來這個世界，宋韌會對他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張嘴罵兩人都是狗?？峙逻@些年以來，小院的人對孫朝陽無比厭惡，對‘賀家的私生子’也產(chǎn)生很大的偏見。梁楚失望至極，冷著臉看他，話不投機(jī)半句多，他一個字都不想再和他說。

孫朝陽越來越激動，大聲道：“我真心把你當(dāng)朋友！而你做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搬出賀家？這是我的恥辱，我這么拼命努力，我哪里比不上賀長東，他憑什么一句話就能擺布我的人生，讓我滾去哪里就滾去哪里？！你知道我有多恨嗎，同樣是賀家人，我們流著同樣的血，為什么會有三種人生？孟冬冬，你和我是一樣的東西，是不被承認(rèn)的人！你們山珍海味過你們的好日子，合該我一個人受苦？只有我，只有我一無所有，你覺得公平嗎？！”

梁楚冷漠地看著他，算是理清楚了來龍去脈，他想說命是爹娘給的，但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人生是自己活出來的，你自己擺不正心態(tài)，認(rèn)不清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