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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熟悉的衣物將我圍起來,冰涼且柔軟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泡在河水里。我抓起校服后藏著的畫筆,這使得我感到了一絲安心。 無數(shù)個夜晚里,我都是這樣躲在衣柜里睡覺,而后又在第二天早上有人過來叫醒我前醒來,再次躺在榻榻米上假裝還在睡覺。 再后來,奶媽嫁人離開了,沒有人會特意檢查我有沒有睡著,我便經(jīng)常在感到疲憊時縮在衣柜里睡覺。 這也導(dǎo)致了那天我發(fā)高燒時也是躲在衣柜里睡覺,因此躲過了盜賊們的殺害。 說實話我覺得還不如讓我在那一天死掉呢,真要說起來,現(xiàn)在這種被殺死了就會被鬼怪們拿來用作讓這個幻境永遠繼續(xù)下去的祭品,沒辦法活也死不了,那真的是比地獄還要可怕的事情。 我嘆了口氣,想著至少要試著從這個幻境逃出去才行,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吧。 我這么想著,從衣柜里爬出來,躲著到處追尋我的鬼怪,墊著腳溜到了其他地方。 就算再蠢我也不會一直只躲一個地方,要不然被找到也是遲早的事。今晚我躲在了一個廢棄的倉庫,這里面有一扇窗,黑暗之中灑下一片月光進來。 為了不被鬼怪們發(fā)現(xiàn),我遠遠地避開那道月光,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 望著不遠處的窗戶,不知為何我發(fā)起呆來,想起了前段時間的事情。 我在這個幻境之中已經(jīng)待了一年,雪一直在下從來沒有停過。我猜這或許是因為在幻境之中的時間一直停留在傭人們被殺死的那段時間里吧。 雖說傭人們在夜里是鬼怪的模樣,可白日里他們還是維持著正常人的表象,對待我也是一如既往。 因此白日是我唯一能夠去尋找如何從幻境中跑出去的時候,我經(jīng)常借著這段時間在幻境里到處走。 這一年來幻境之中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除了前段時間我偶然在路邊撞見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凌亂的酒紅色發(fā)絲隨意地散落,渾身是血倒在雪地里的她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死了,但這并不是最稀奇的事情,最稀奇的是這個女人是我在這一年里唯一感知到的擁有活著氣息的人。 從她身上的血跡來和空氣中彌漫著的一股味道來看這似乎是個剛生產(chǎn)不久的女人。但不像是正常生產(chǎn)的,很有可能是懷孕時遭遇到了驚嚇或推搡導(dǎo)致早產(chǎn)。只是這個出血量也不像是還活著的人能夠流的,所以她其實是這附近某個剛死掉又不小心誤入這個幻境之中的鬼魂?可她的身上又確實有著一股屬于生者的氣息。 我的心中不免起了些好奇心,踏著步子走了過去,我蹲在她的面前問道:“你需要幫助嗎?” 其實正常人在看到她時就應(yīng)該立刻去尋找醫(yī)生了,可我并沒有這么做,只能蹲下身來問她需要幫助嗎? 可能是這一年來與亡靈和幻影相處讓我感到了無聊吧,我很好奇這個似乎是不小心闖進幻境之中的女人會怎么說。 我想,她或許需要食物、衣物又或者一個醫(yī)生。 聽到我聲音的女人抬起臉來,酒紅色的發(fā)絲凌亂地散落,露出了一張布滿污漬、鮮血和淚水的臉。 “...我的孩子,請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吧。”瀕死狀態(tài)的女人這么說著,發(fā)出了狼狽不堪的嗚咽聲。她無意識地用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腕,那力度大到讓我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扯斷。 可我連手上的疼痛都沒有去理,反而在那瞬間睜大了眼。 她那副模樣或許在任何人眼里都極為狼狽且丑陋吧,就像是在下水道中掙扎著的老鼠一樣,渾身散發(fā)著難聞的腐臭味和酸臭味,布滿污漬的模樣甚至可以說是骯臟至極。 可我望著這個女人,心中不知為什么產(chǎn)生了一種她比教堂旁那座圣母雕像還要圣潔美麗的感覺。 她像是一支即將燃盡的蠟燭,那雙眼睛莫名其妙地有種像是火焰般炙熱的溫度。這一邊讓我產(chǎn)生了畏懼,一邊又讓我產(chǎn)生了可以稱之為嫉妒的情感。 我大概是不懂得如何去愛人的,平日里光是偽裝成常人的模樣,像是人類那樣笑著就讓我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更別提去愛了。 所以,在那一刻,我像是想要躲避什么一樣站起來往后退了幾步,而后如同發(fā)了瘋那般往津島家的宅子里跑。 我發(fā)狂地奔跑著。 由于自幼體弱多病,我沒跑一會兒我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裹著雪花的寒風(fēng)一吹,臉上便刺痛的發(fā)紅。心臟跳動到令我感到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喉嚨里像是咽著血一樣讓我連半點嗚咽都發(fā)不出來。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停地奔跑著。 很可惜,跑到一半我便被路邊的石子給絆倒,整個人猛地摔進了雪堆之中。 倒在雪堆之中的我劇烈地喘息著,因為氣沒喘順又蜷縮起身體咳嗽了起來。猛地倒在雪地上,肌膚直接與雪直接接觸帶來的徹骨冰涼使我渾身發(fā)抖。寒冷與疼痛籠罩了我的所有感官,此時的我卻完全顧不上那些。 我支撐著身體,望著這一年來一直在不停地下著雪的昏暗天空,試圖想要重新站起來??蓾庵氐钠v與疼痛立刻將我摁了回去。 再次倒在雪地之中的我像是一條瀕死的魚那般掙扎了幾下,在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起不來后我就放棄了徒勞的掙扎,不停地喘著氣。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到底算什么?。?/br> 我應(yīng)該如何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這份恐懼?恐怕連阿鼻地獄都無法形容此刻我心中的這份恐懼。 某種像是直覺般的東西告訴我,那個女人將會與我產(chǎn)生極為強烈的羈絆。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幾乎從未出現(xiàn)過錯誤。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份恐懼才會像是深不見底的海那般幾乎要將我溺斃。 我抓著自己的脖子,頭伸到一邊去不停地干嘔起來。汗液順著我的發(fā)絲不停地流下。 明明此時是冬日,而我又是天生體溫比較低,極少流汗的體質(zhì),可我竟然像是在烈日下被惡狠狠地曬過幾個小時那樣大汗淋漓,嘴唇發(fā)白得像是出現(xiàn)了中暑的現(xiàn)象。 未來的我將會與某個人產(chǎn)生極為深刻的羈絆?那算什么?。繉嵲谑翘植懒?。只要一想到我竟然會對某個人產(chǎn)生情感,會與她親密地擁抱與牽手,像是任何一個孩童與父母那般相處,我就感到了毛骨悚然,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幻境里哪個鬼怪擁有了什么奇怪的能力,借此來殺死我的。 側(cè)著臉讓我感到有點無法呼吸,我翻了個身,依舊躺在雪堆里望著頭頂上一成不變的昏暗天空。 好痛苦、好難受、好想死。 我茫然地望著天空,心里想到:真難看啊。 我這么狼狽真的很抱歉。 這么想著,像是想要哭一樣可又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