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辦法將它們拼湊回來。

    生命就是這樣脆弱又沉重的事物，在整個(gè)世間不停地掙扎著可又隨時(shí)會被卷入黑色的漩渦之中。

    倘若在知曉這些的前提下依舊執(zhí)意要幫葉藏少爺，我也不得不背上剝奪他人性命的罪孽。我能有自信背負(fù)起生命的重量嗎？我能夠毫不顧慮與惡人所存嗎？

    “我...”

    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不同的畫面。

    眾人面前做出滑稽把戲引得他人哈哈大笑的葉藏少爺。

    ——渾身是傷、纏滿繃帶卻又總是靜靜笑著的修治少爺。

    在夜里蜷縮著流淚的葉藏少爺。

    ——獨(dú)自一人縮在衣柜里的修治少爺。

    剛剛掐著我的脖子想要置我于死地但自己卻發(fā)出了凄厲悲鳴的葉藏少爺。

    ——因?yàn)楸晃艺业蕉χf道：“你是來殺死我的嗎？”的修治少爺。

    這一刻，因?yàn)槟X海中閃過的一切破碎的記憶，我突然想起了一切，清楚地意識到了眼前的人是修治少爺，是我的阿治。

    看我的表情發(fā)生了變化，阿治也立刻猜測出我恢復(fù)了記憶，他松了口氣，說:“看來你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幸子。那你應(yīng)該更清楚地明白這只不過是一本書而已，不要想太多，我們走吧?！?/br>
    “不?！蔽覔u了搖頭。

    阿治臉上的笑扭曲了一瞬，他深吸了口氣，似乎因?yàn)槲叶啻尉芙^而感到了不快，他說:“為什么？”

    “因?yàn)槲視槿~藏的絕望與痛苦感到難過?！蔽乙е勒f道。

    “為什么？這只不過是一本虛擬的故事書罷了！”阿治因?yàn)椴豢芍眯哦哟罅艘袅浚词谷绱宋乙琅f沒辦法就這樣跟他走。

    如果要問為什么的話——

    “……因?yàn)樗湍愫芟裱??！蔽矣每炜蕹鰜淼谋砬檎f道。

    是的，我察覺到了。我的阿治與大庭葉藏可以說是不同世界的同位體。誠然，從性格上說他們有許多許多的不同，可我仍然能夠很清楚地察覺到他們的本質(zhì)是非常相似的。

    哪怕大庭葉藏只不過是一本虛擬故事中的悲劇主人公，我依舊從他的身上看見了阿治的影子，他是另一個(gè)世界的阿治，所以我為會他的痛苦絕望和注定的悲劇感到難過。

    阿治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點(diǎn)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說不出來，緩了好一會兒后才用極為柔和的眼神無奈地看著我說道:“...所以說這只不過是一個(gè)的悲劇主人公而已，幸子你真是個(gè)笨蛋，竟然會對那樣的存在產(chǎn)生情感?！?/br>
    阿治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匆匆翻開，看了個(gè)大概的，垂著眼輕聲地說道:“但...嗯，是呢，我也不得不承認(rèn)，或許他和我很像也說不定?！?/br>
    “所以，在看見大庭葉藏最后落得那樣的結(jié)局時(shí)，我也不由得產(chǎn)生了啊啊，原來如此，我大概也會走向這樣的悲劇之中吧。的心情?！?/br>
    我為他的話語感到了難過，不由得開口說道:“不會的，你絕不會走向那樣的悲劇結(jié)局之中的?！?/br>
    聽到我的話，阿治抬起頭來，說:“或許吧。但在那之前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幸子?！?/br>
    阿治緊緊地盯著我，認(rèn)真地說道:“你還能夠毫不猶豫地跟我走在一起嗎？幸子，哪怕將來的我會走上像現(xiàn)在這個(gè)葉藏一樣的路，哪怕我會因此奪走他人的性命？”

    我再次僵住了。

    我們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維護(hù)的表面的平靜被輕而易舉地打碎了。

    阿治擁有一種混沌的本性。善與惡，救人與殺人對阿治來說都沒什么區(qū)別，不如說他的思考與做法反而會更傾向于惡。他就是擁有著這樣混沌的本性。

    誠然，為了我的話，阿治說不定真的能夠做到戴上面具，一輩子做個(gè)好孩子?？砂⒅螌?shí)際上對死亡與毀滅還是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近乎狂熱的追求，這是他再壓抑著也沒辦法掩蓋的事情。

    哪怕某一天他真的走向了善的一邊，但那肯定也是需要什么決定性的變化。

    并不是說不想像那些美好故事中的母親那樣引導(dǎo)著孩子走向善，而是我很清楚地意識到?jīng)]有誰是能夠真正地拯救得了另一個(gè)人的，而阿治也不是普通的小孩。

    他生來就有這種混沌的本性，并不是我說想束縛住就能夠束縛住的，倘若我強(qiáng)硬地壓抑著阿治，那么只會導(dǎo)致他走向毀滅罷了。

    阿治并不是基本的世界觀都還沒形成的普通小孩，他擁有與我平等甚至遠(yuǎn)遠(yuǎn)在我之上的靈魂，他非常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而且以阿治的才能與聰慧，他注定過不了平凡的生活，他是生來就要在生與死之間行走的人。

    哪怕我再想阻止，終有一日阿治也依舊是要親自踩在黑暗之中的。

    倘若我想繼續(xù)牽起他的手，我就必須接受這樣的未來。

    但與此同時(shí)我的腦海中又閃過了冬木市燃燒起來的建筑，在死亡與災(zāi)難面前哀嚎著掙扎著想要活下來的生命。

    想要活著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在死亡面前，每個(gè)生命都太過脆弱了。

    我會因?yàn)樯氖湃ザ械奖瘋?，但阿治卻會變成奪走他人性命的一方。

    生命是無比沉重的東西，這并不是我討厭吃蘑菇，阿治喜歡吃蘑菇的問題，而是有關(guān)一個(gè)個(gè)活著的生命被迫死去的問題。

    哪怕知道自己既然在最開始時(shí)選擇牽起阿治的手，那我就不應(yīng)該再繼續(xù)產(chǎn)生任何掙扎，但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像那些閃閃發(fā)光又耀眼的人一樣毫不猶豫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我陷入了痛苦的掙扎中。

    倘若是其他人的話此刻想必會說些什么話來使我產(chǎn)生動搖吧？無論是強(qiáng)硬地說：“竟然沒辦法接受我的一切，最開始就不要抓住我的手??！”又或者是示弱地說：“如果幸子沒辦法繼續(xù)接受我，那么我們就此分開也好?！?/br>
    無論是說什么恐怕都會讓我的內(nèi)心產(chǎn)生波動，讓我連思考也沒辦法思考，只會直接抓起阿治的手說不管什么都聽他的吧？

    沒辦法呀，我就是這樣軟弱又優(yōu)柔寡斷，別人隨便說點(diǎn)什么就能動搖選擇的人。

    ...可阿治他什么都沒有說，他沒有笑也沒有生氣，只是如空氣那般靜靜地站在那里注視著我，讓我自己好好地思考。無論我做出怎樣的選擇，他都不會責(zé)怪我或埋怨我，只會像現(xiàn)在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像從一開始就沒與我相遇過那樣。

    我...

    我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才好？

    或許是因?yàn)橐娢揖镁没卮鸩涣怂膯栴}，臉上的痛苦與掙扎反而再加劇，阿治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后用極為陌生又冷漠的眼神注視著我。

    他的眼底像是隱藏著深不見底的地獄，讓看向他的我無端生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所以才說你是個(g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