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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
皇帝看著她笑笑,“朕聽誠親王說你棋藝過人,朕今日無事,也來會你一會?!?/br>
“……陛下過譽了?!陛敳黄?,你就是輸不起。沈?qū)幟橄蜷街行咨蠑[置的白玉棋盤,暗自腹誹。
只是與皇帝下棋,從來就不是件輕松事兒,首先,你就不能與他一同坐在榻上。
大宮女瀲艷為其端來一個鋪了軟墊的紫榻鼓墩位于下首,于是乎沈?qū)幈仨氄笪W?,伸長了脖子與其下棋。
沈?qū)巹邮謹[棋,皇帝見其空無一物的修長素手迅速游移在白玉棋子間,眼中異光閃過。
沈?qū)幰浦遄?,心里頭在迅速地思考著這棋,究竟是讓或不讓?
她記得在哪里看過,一個小太監(jiān)陪慈禧下棋,只說了一句“殺老佛爺?shù)鸟R”,隨后就一命嗚呼了。而面對這個當了十多年皇帝的男人,她之前贏了兩次或許他覺得新鮮,只是若是再贏,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可是他分明已知她的棋藝,要是她讓棋假輸,被他看出來又會不會惱羞成怒?
伴君如伴虎,誠然不假。
沈?qū)幍拿碱^越皺越緊。
“李氏,可別讓朕掃了興?!毕袷强赐杆睦锼?,東聿衡緩緩捻棋開局。
沈?qū)幪ь^,對上了那令人莫名心驚的黝黑眸子,心思豁然開朗,英眉一展,“民婦遵旨。”
她一笑,心中有了計較,垂首棋盤之上,快速移子。
東聿衡勾了勾唇,長臂一抬,下了田字象。
二人狀似隨意地開局,皇帝隨口問道:“娘家姓甚?”
沈?qū)庮D一頓,“回陛下,姓‘沈’?!?/br>
“可有名字?”許多平民女子是不取名字的。
“單字‘寧’?!鄙?qū)幮南脒@些沒必要說謊,他肯定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過了??墒撬诉@時候的女子閨名是不能隨意告訴別人的,尤其是嫁過人的婦人。即便面對九五至尊,也該表現(xiàn)出一些猶豫來。
皇帝的確是派人查了她的生平,李子祺為其身世安排得天衣無縫,連這名字也說是老農(nóng)撿到她時拽在手中的錦帕上繡的姓名。東聿衡明知故問:“這名兒是你養(yǎng)父給取的?”
“爹爹哪里識字,聽爹爹說,這是民婦當初拿在手中的一方錦帕上繡的名字?!?/br>
“可曾想過尋親生父母?”
沈?qū)幉挥煽嘈σ宦?,她倒是想,只是回不去啊。話語中添了一份苦澀,“一切隨緣罷?!?/br>
瀲艷吃了一驚,這李家婦人,這等大事怎地還說得這般輕巧?
皇帝卻是聽出了她的無奈,垂眸掩去幽光。
棋至中局,二人全神貫注,棋盤上硝煙四起,偌大殿中除了棋子移動,竟是安靜無聲。
突地一陣空腹之聲,沈?qū)帥]注意,東聿衡也沒留意,萬福與宮婢們卻是發(fā)現(xiàn)了。
有宮婢悄悄皺眉,這粗俗民婦竟不雅于上。
須臾又是一陣肚餓,沈?qū)幬嬷亲?,下意識地尋找食物,不意抬眼對上了東聿衡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時尷尬,臉上飄紅,“我……民婦早晨吃得少了?!彼D一頓,“陛下,民婦可否討杯茶喝?”充充饑也好。
東聿衡睨她一眼,讓瀲艷上了杯茶,沈?qū)幰膊还芑适蚁丬滟F,一口氣喝了精光。
誰知才喝完,肚子又一陣抗議之聲,沈?qū)幘降靡粡埬樇t透了。她暗自發(fā)誓,要是哪天再進宮,早上指定吃撐了再說!
“瞧你餓得,莫非官肆苛扣早食?”東聿衡好笑地看她似是快燒起來的臉頰,“去拿些點心來?!?/br>
“民婦……胃口大?!鄙?qū)幩餍云乒拮悠扑ぁ?/br>
東聿衡挑了挑眉,“說來有理,你若是似娘娘們吃那么點兒,也不能搭弓射箭?!?/br>
沈?qū)幹坏蒙敌Α?/br>
乾坤宮中時常備有糕點,不一會兒瀲艷捧了一個食盒進來,打開一看,里頭盡是精致點心,沈?qū)庰I了,更覺香甜美味。
“圣上請用?!睘嚻G跪在東聿衡腳下笑道。
東聿衡瞄了一眼,“朕不用,賞給李夫人吃?!?/br>
沈?qū)幾灾怀宰詈?,可是肚子一直叫著更不像話,她只得腆著臉謝恩,拿了一個小桃包,低著頭,兩口吃進肚里。
東聿衡斜倚軟枕之上,看著她這模樣不禁失笑。果真不是大家閨秀。
沈?qū)幒裰樒び帜昧藗€金絲糕吃了,用宮婢遞來的濕熱帕子拭了手,她才清清嗓子,“該陛下落子了?!?/br>
“這回飽了?”東聿衡懶懶道。
……不過墊了個底。沈?qū)幰矝]傻得實話實說,只得笑著摸摸耳朵,“飽了,謝陛下賜點心?!?/br>
插曲既過,東聿衡抬卒移子。
沈?qū)幯杆賹⑿乃挤胖闷灞P之上。
今日此局,依舊沈?qū)庪U勝。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她卻只是傻笑。
出了宮門,沈?qū)幉鸥械秸菩暮節(jié)?,她閉了閉眼,丫的陪皇帝老子下棋果然不是人干的活!
第33章
近來景朝眾臣關注三件要事:其一,威武大將軍黃陵為保衛(wèi)邊疆,揚我景朝國威,揮師北上力敵克蒙。前線傳來捷報,大將軍率軍一月之內(nèi)連克三城,其勢銳不可擋;其二,圣上新寵花婕妤乃原大將軍花安南之二小姐,因在云州將一封老將軍泣血遺書與生前兵書呈誠親王,誠親王將花二小姐與遺物帶回長陽,圣上感念花將軍生前保景朝之功,見遺書字字泣血,便令四弟慎親王東旌疾并刑部重審此案,并納傾城二小姐為婕妤,寵愛非常;其三,如今帝后殿前紅人,非臣非妃,非宦非婢,卻是一名民間寡婦!
這寡婦在云州之戰(zhàn)立了大功,天子大喜,著其上陽領賞,本是一件看小不小,看大也不大的事兒,誰知這寡婦什么賞賜也不要,自請一塊貞節(jié)牌坊。帝后贊譽有加,皇后娘娘以此表率后宮,圣上更是御筆親賜“雁夫人”之名,賞一塊貞節(jié)牌坊,并且通告天下,著景朝女子以此為訓。
那寡婦來了半月有余,帝后三天兩頭地召見,甚至出現(xiàn)一天之內(nèi)陛下與皇后娘娘搶著其陪伴左右的情況。賞賜時不時地抬進官肆,宮婢家仆、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如意字畫,一時圣寵。傳聞一日長州知州顧長卿參本直諫,道誠親王喀城一戰(zhàn)濫殺無辜,是為殘忍暴戾,令圣君蒙污,盛世沾塵。龍顏大怒,殿前降了顧長卿兩級,發(fā)配通州。群臣忐忑,孰知午間圣上召那寡婦對弈,須臾便轉(zhuǎn)怒為喜。有心機者想趁機籠絡其人,竟是連機會也找不著。
此時殿前紅人沈?qū)幷谂慊实蹖?。這些時日她不是被皇后召去講云州陳年舊事,就是被皇帝召來下棋。廣德皇帝是個不服輸?shù)?,第二日就被他贏了一回,這半月下來,她竟是輸多贏少。愛棋者定不會對輸贏無欲無求,她權(quán)衡思量,認為輸與不輸激怒他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她做不來輸?shù)锰煲聼o縫,既然極有可能被他發(fā)現(xiàn)讓棋心覺侮辱,還不如讓
皇帝看著她笑笑,“朕聽誠親王說你棋藝過人,朕今日無事,也來會你一會?!?/br>
“……陛下過譽了?!陛敳黄?,你就是輸不起。沈?qū)幟橄蜷街行咨蠑[置的白玉棋盤,暗自腹誹。
只是與皇帝下棋,從來就不是件輕松事兒,首先,你就不能與他一同坐在榻上。
大宮女瀲艷為其端來一個鋪了軟墊的紫榻鼓墩位于下首,于是乎沈?qū)幈仨氄笪W?,伸長了脖子與其下棋。
沈?qū)巹邮謹[棋,皇帝見其空無一物的修長素手迅速游移在白玉棋子間,眼中異光閃過。
沈?qū)幰浦遄?,心里頭在迅速地思考著這棋,究竟是讓或不讓?
她記得在哪里看過,一個小太監(jiān)陪慈禧下棋,只說了一句“殺老佛爺?shù)鸟R”,隨后就一命嗚呼了。而面對這個當了十多年皇帝的男人,她之前贏了兩次或許他覺得新鮮,只是若是再贏,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可是他分明已知她的棋藝,要是她讓棋假輸,被他看出來又會不會惱羞成怒?
伴君如伴虎,誠然不假。
沈?qū)幍拿碱^越皺越緊。
“李氏,可別讓朕掃了興?!毕袷强赐杆睦锼?,東聿衡緩緩捻棋開局。
沈?qū)幪ь^,對上了那令人莫名心驚的黝黑眸子,心思豁然開朗,英眉一展,“民婦遵旨。”
她一笑,心中有了計較,垂首棋盤之上,快速移子。
東聿衡勾了勾唇,長臂一抬,下了田字象。
二人狀似隨意地開局,皇帝隨口問道:“娘家姓甚?”
沈?qū)庮D一頓,“回陛下,姓‘沈’?!?/br>
“可有名字?”許多平民女子是不取名字的。
“單字‘寧’?!鄙?qū)幮南脒@些沒必要說謊,他肯定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過了??墒撬诉@時候的女子閨名是不能隨意告訴別人的,尤其是嫁過人的婦人。即便面對九五至尊,也該表現(xiàn)出一些猶豫來。
皇帝的確是派人查了她的生平,李子祺為其身世安排得天衣無縫,連這名字也說是老農(nóng)撿到她時拽在手中的錦帕上繡的姓名。東聿衡明知故問:“這名兒是你養(yǎng)父給取的?”
“爹爹哪里識字,聽爹爹說,這是民婦當初拿在手中的一方錦帕上繡的名字?!?/br>
“可曾想過尋親生父母?”
沈?qū)幉挥煽嘈σ宦?,她倒是想,只是回不去啊。話語中添了一份苦澀,“一切隨緣罷?!?/br>
瀲艷吃了一驚,這李家婦人,這等大事怎地還說得這般輕巧?
皇帝卻是聽出了她的無奈,垂眸掩去幽光。
棋至中局,二人全神貫注,棋盤上硝煙四起,偌大殿中除了棋子移動,竟是安靜無聲。
突地一陣空腹之聲,沈?qū)帥]注意,東聿衡也沒留意,萬福與宮婢們卻是發(fā)現(xiàn)了。
有宮婢悄悄皺眉,這粗俗民婦竟不雅于上。
須臾又是一陣肚餓,沈?qū)幬嬷亲?,下意識地尋找食物,不意抬眼對上了東聿衡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時尷尬,臉上飄紅,“我……民婦早晨吃得少了?!彼D一頓,“陛下,民婦可否討杯茶喝?”充充饑也好。
東聿衡睨她一眼,讓瀲艷上了杯茶,沈?qū)幰膊还芑适蚁丬滟F,一口氣喝了精光。
誰知才喝完,肚子又一陣抗議之聲,沈?qū)幘降靡粡埬樇t透了。她暗自發(fā)誓,要是哪天再進宮,早上指定吃撐了再說!
“瞧你餓得,莫非官肆苛扣早食?”東聿衡好笑地看她似是快燒起來的臉頰,“去拿些點心來?!?/br>
“民婦……胃口大?!鄙?qū)幩餍云乒拮悠扑ぁ?/br>
東聿衡挑了挑眉,“說來有理,你若是似娘娘們吃那么點兒,也不能搭弓射箭?!?/br>
沈?qū)幹坏蒙敌Α?/br>
乾坤宮中時常備有糕點,不一會兒瀲艷捧了一個食盒進來,打開一看,里頭盡是精致點心,沈?qū)庰I了,更覺香甜美味。
“圣上請用?!睘嚻G跪在東聿衡腳下笑道。
東聿衡瞄了一眼,“朕不用,賞給李夫人吃?!?/br>
沈?qū)幾灾怀宰詈?,可是肚子一直叫著更不像話,她只得腆著臉謝恩,拿了一個小桃包,低著頭,兩口吃進肚里。
東聿衡斜倚軟枕之上,看著她這模樣不禁失笑。果真不是大家閨秀。
沈?qū)幒裰樒び帜昧藗€金絲糕吃了,用宮婢遞來的濕熱帕子拭了手,她才清清嗓子,“該陛下落子了?!?/br>
“這回飽了?”東聿衡懶懶道。
……不過墊了個底。沈?qū)幰矝]傻得實話實說,只得笑著摸摸耳朵,“飽了,謝陛下賜點心?!?/br>
插曲既過,東聿衡抬卒移子。
沈?qū)幯杆賹⑿乃挤胖闷灞P之上。
今日此局,依舊沈?qū)庪U勝。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她卻只是傻笑。
出了宮門,沈?qū)幉鸥械秸菩暮節(jié)?,她閉了閉眼,丫的陪皇帝老子下棋果然不是人干的活!
第33章
近來景朝眾臣關注三件要事:其一,威武大將軍黃陵為保衛(wèi)邊疆,揚我景朝國威,揮師北上力敵克蒙。前線傳來捷報,大將軍率軍一月之內(nèi)連克三城,其勢銳不可擋;其二,圣上新寵花婕妤乃原大將軍花安南之二小姐,因在云州將一封老將軍泣血遺書與生前兵書呈誠親王,誠親王將花二小姐與遺物帶回長陽,圣上感念花將軍生前保景朝之功,見遺書字字泣血,便令四弟慎親王東旌疾并刑部重審此案,并納傾城二小姐為婕妤,寵愛非常;其三,如今帝后殿前紅人,非臣非妃,非宦非婢,卻是一名民間寡婦!
這寡婦在云州之戰(zhàn)立了大功,天子大喜,著其上陽領賞,本是一件看小不小,看大也不大的事兒,誰知這寡婦什么賞賜也不要,自請一塊貞節(jié)牌坊。帝后贊譽有加,皇后娘娘以此表率后宮,圣上更是御筆親賜“雁夫人”之名,賞一塊貞節(jié)牌坊,并且通告天下,著景朝女子以此為訓。
那寡婦來了半月有余,帝后三天兩頭地召見,甚至出現(xiàn)一天之內(nèi)陛下與皇后娘娘搶著其陪伴左右的情況。賞賜時不時地抬進官肆,宮婢家仆、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如意字畫,一時圣寵。傳聞一日長州知州顧長卿參本直諫,道誠親王喀城一戰(zhàn)濫殺無辜,是為殘忍暴戾,令圣君蒙污,盛世沾塵。龍顏大怒,殿前降了顧長卿兩級,發(fā)配通州。群臣忐忑,孰知午間圣上召那寡婦對弈,須臾便轉(zhuǎn)怒為喜。有心機者想趁機籠絡其人,竟是連機會也找不著。
此時殿前紅人沈?qū)幷谂慊实蹖?。這些時日她不是被皇后召去講云州陳年舊事,就是被皇帝召來下棋。廣德皇帝是個不服輸?shù)?,第二日就被他贏了一回,這半月下來,她竟是輸多贏少。愛棋者定不會對輸贏無欲無求,她權(quán)衡思量,認為輸與不輸激怒他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她做不來輸?shù)锰煲聼o縫,既然極有可能被他發(fā)現(xiàn)讓棋心覺侮辱,還不如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