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殿下召回……”半年前東聿衡考核皇子文武學(xué)習，夸贊黃陵之子黃逸少年豪杰，自小便跟其父南征北戰(zhàn)。東明奕與東明晟聞言，齊齊下跪，請求父皇準許他們?nèi)ボ娭袣v練。東聿衡當時笑笑并不表態(tài)，幾日后，他讓皇長子?xùn)|明奕領(lǐng)圣旨隨押送軍糧的隊伍去了阿爾哚，聽由黃陵調(diào)遣。

    東聿衡聞言搖頭，“朕讓明奕去磨練，豈有兇險就召回之理？”

    “可是陛下……”

    “行了，此事不必再議?！被实鄞驍啾姵?，“各處鄉(xiāng)試科場可是順利？有無異樣？”

    一輔官正欲回答，萬福自外而入，躬身喚道：“陛下?！?/br>
    “何事？”

    “皇后娘娘在外恭迎圣上?！?/br>
    東聿衡微微皺眉，這才憶起今日是秀女進宮之日，他申時需去昭華宮與太妃皇后一同選秀留牌?！笆裁磿r辰了？”

    “回陛下，已是酉初了。”

    皇帝微愣，怪不得皇后親自來請。

    顧長卿看在眼里，見陛下不為女色所惑，心中頗為感慨。前朝多少皇帝因女色誤國，圣上卻無此憂，勤于政事，盛世在望。

    皇帝讓四位大臣退下后，孟雅入內(nèi)請安，東聿衡讓她稍候，自己進了內(nèi)殿更衣。

    皇后心有所思，戴了指甲套的尾指動了一動，然而她揚聲隔了一扇門問道：“陛下，不知奕兒可曾來了書信？”

    里頭沉默片刻，而后傳出東聿衡的聲音，“昨日來信報了平安，朕一時忘了與你提一句?！?/br>
    “臣妾自知陛下公務(wù)繁忙，只是不知奕兒現(xiàn)下可好？北邊的東西可是吃得慣？”

    “唉，”東聿衡換了一套龍袍常服走了出來，“明奕是男兒，吃點苦頭也無妨?！?/br>
    孟雅生在巨胄之家，又年紀輕輕當了皇后，從沒吃過苦，聽東聿衡這么一說，立刻往極壞的地方想去了，不由小小聲倒抽了一口氣。

    東聿衡側(cè)目瞟她一眼，緩緩開口，“朕聽說你自明奕走后，便一直茶飯不思？”

    “臣妾……只是天熱，食欲不振罷了。”

    “你平素多病，不吃更容易染疾，往后不可如此?！?/br>
    孟雅心下一暖，“多謝陛下關(guān)心，臣妾知道了?！彼D一頓，猶豫道，“臣妾為奕兒繡了一件披風，準備了一些秋冬的衣裳，不知是否能派人……”

    “披風便送去，其他東西營中都有，將士們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不必多備?！?/br>
    “是……”孟雅見皇帝神色無異，心想皇兒當是平安，于是也不敢多提。

    帝后二人到了后宮坤泰殿，王太妃與莊妃、德妃、惠妃都已久候多時了。選秀不僅為帝王納后宮，也可充當太妃皇妃等殿前女官，因此三名妃子也都到了場。

    東聿衡先向王太妃告了罪，而后坐上主位接受眾妃請安。閑話幾句，便讓皇后命人引入候在外頭的秀女。

    景朝秀女已是經(jīng)由后宮德貌才藝初選，才能于坤泰殿面圣。選看時一班五人，站于階下立而不跪，為的是讓帝皇與后妃看清相貌與身段。東聿衡靠在龍椅上，面色淡淡地飲茶聽著太監(jiān)介紹姓名身世，只掃視一眼擺手說“去”，苦等一日的秀女就這么喪失了入宮的希望。

    皇帝一連說了幾次“去”字，王太妃見皇帝一個未留，不由趁空兒笑著問道：“天家今個兒可是乏了沒心思？這些妙齡女子個個貌美如花，怎么都入不了陛下青眼？”

    東聿衡輕笑一聲，“興許是乏了?！?/br>
    “陛下成日國事cao勞，也該保重龍體才是。來人，端一杯參茶來給陛下?！?/br>
    “有勞母妃。”

    王太妃輕嘆一聲繼續(xù)道：“陛下雖以國事為重，哀家也以為該剛?cè)峤Y(jié)合才可疏解身心。男人為剛，婦人為柔，陛下前殿殺伐決斷，夜里由得后宮溫柔小意服侍，豈不美哉？”

    皇帝不能反駁。他憶起春禧宮的主子每夜笑臉相迎，或體貼或任性，卻總讓疲乏的他心情放松，滿溢愉悅。

    心口又是一疼。

    “再者，陛下即便無意，也該替親王郡王們合計合計?！蓖跆南胂茸尰实凵狭诵模阍摑u漸有了興致。

    “母妃說得是?！?/br>
    莊妃在底下撇了撇嘴，這王太妃，不是自己的丈夫就使勁地讓表哥納新人，怕是寡婦當久了心思也扭曲了。

    皇后與其他二妃笑容淡淡，心思各異。

    經(jīng)由一勸，皇帝終于也開始細細打量秀女，也留下了幾個美人兒。

    今日選秀，孟家、豐家與惠妃的娘家都送了新人進宮，其中還是豐家的女兒長得最為水嫩嬌媚，年紀雖小卻已有一副讓男人迷戀的身子。可東聿衡依舊道“去”，莊妃卻留下了外甥女。

    她心里頭自是不愿，可現(xiàn)下以自知自己與表哥孩兒難養(yǎng)，再生下去不僅身子松馳，皇帝更是將她拋之腦后了。

    又經(jīng)幾輪，皇帝心中愈發(fā)意興闌珊，沈?qū)幍南嗝灿衷诓唤?jīng)意間闖入腦海，已是習慣的東聿衡輕嘆一聲，接受心頭熟悉的刺痛。

    轉(zhuǎn)眼又進了五名秀女，皇帝隨意一瞥，臉色丕變。

    眾妃在看清秀女模樣，臉色全都變了，不自覺地齊齊看向皇帝。

    底下本就緊張的秀女們自能發(fā)覺古怪的氣氛，更是一顆心七上八下。

    大膽的秀女抬眼偷瞄，卻見年輕的至尊竟直直地盯著她，立刻心慌意亂地垂下眼瞼，臉頰染上粉紅。

    沈?qū)幉⒉凰憬^世大美女，有與她長得相像的并不稀奇，只是這人……著實太像了。

    皇帝直勾勾地打量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無一不跟記憶中的嬌人兒九分契合，若不是還有一分冷靜，他甚至就要下去將這虛幻一般的人兒狠狠地擁在懷里，慰藉他疼痛的思念。

    “陛下，臣妾瞧著第二個可真像睿妃meimei。”皇后輕輕的聲音自一旁傳來。

    被點名的大膽女子身子輕輕一顫。

    東聿衡猛地回過神來，緩緩收回視線，轉(zhuǎn)過頭微微勾唇，“皇后也覺著像？”

    德妃心中不安。她微蹙著眉頭，攪著手中帕子，只想找出個法子不讓這個神似睿妃的女子入宮。

    她自幼聰穎過人，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看過當世才子之作也覺不過如此，因此愈發(fā)孤芳自賞，認為這世間沒有男子能與她匹配，嫁了誰都是心靈孤寂?？勺匀雽m以后，皇帝一時閑暇，與她談古論今吟詩作對，她才驚覺天子竟是如此博學(xué)強記，滿腹經(jīng)綸。一顆芳心不由暗許，然而對圣上而言，自己不過他后宮中的普通一員，若非有姑母王太妃，她也不能孕育龍種晉為妃位。心中雖清明痛苦，自詡清高的她卻仍不能放下身段去引誘諂媚，只能在宮中一日復(fù)一日地苦等皇帝宣召。惟一值得安慰的是陛下對后宮一視同仁，不偏也不倚。

    可是睿妃的入宮打破了平靜。那真真是個傳奇女子，不僅是因她在云州功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