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德妃、淑妃領著花弄影等幾個低品階的嬪妃接駕。他板著臉問她們?yōu)楹尉墼诹舜红麑m，麗美人快語答道：“妾等在皇后娘娘處聽到皇貴妃娘娘染疾，故而前來探望?！?/br>
    誰知皇帝聞言，不知怎地一股邪火就冒了出來，“皇貴妃生了病，正需靜養(yǎng)，你們一個個跑來擾她清靜，存的是什么心？”

    德妃淑妃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斥責給嚇傻了，齊齊下跪請皇帝息怒。德妃更是蒼白了一張臉道：“臣妾與姐妹們皆是出于一片真心誠意來探望皇貴妃娘娘，陛下又怎能這般誤解妾等心意？”

    東聿衡卻不是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全都退下罷。來人，傳朕的旨，皇貴妃靜養(yǎng)期間，外人一概不見?！闭f罷他便一揮龍袍大步走進殿中。

    一干嬪妃都受了驚嚇，神色懨懨地出了春禧宮。

    萬福竟也不想皇帝突地發(fā)這么大的火，并且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后宮罵了一頓。若是平日里哪個妃子染了疾生了病，他不是還十分贊同后宮去走動走動解解悶么？

    皇帝此刻不理會這些，進了內殿見琉璃扶沈寧起身，就知道她因德妃等人過來將沈寧喚醒了，他一怒之下又將琉璃斥責一通。

    沈寧病懨懨地由他親自扶著躺回床上，虛軟無力地道：“做什么那么大火氣？”

    東聿衡依舊沉著臉探了探她的額，覺著她還有些發(fā)燒，緊繃著唇角道：“你昨個兒不是說今日就好了么？怎么這會兒還不見好？”話語里竟有無理取鬧之意。

    沈寧簡直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想生病。”

    東聿衡凝視著她沉沉嘆了口氣，撫著她的臉道：“不想生病，就趕緊好起來?！彼麖臎]想過，她一生病會弄得他如此心神不寧。她不過只患了風寒，太醫(yī)向他再三保證吃了藥就無大礙，他也明知沈寧身子結實，好生調養(yǎng)就會無事，可他想著想著就覺不安，就怕她哪里出了差池跟母后一般……這前所未有的懦弱念頭讓他渾身難受，恨不得替她生病，自己少遭些罪。

    沈寧只覺他今日有些反常，但終因身體不適沒有深究。

    幸而第三日沈寧的燒也退了，病也好了大半，皇宮中最大的主子臉上這才轉陰為晴。

    過了幾天，沈寧才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那日院外情形，她不由嘟嘴與他抱怨，“你這是在給我拉仇恨?！?/br>
    東聿衡看她片刻，半晌卻是說了一句，“朕若是沒去云州就好了?！彼铺旎牡睾蠡诹恕Ｈ缃襁@害怕失去絕不能失去的滋味太難受。倘若他沒去云州遇上這魔障，自己是否能舒坦許多？

    沈寧愣了半晌，忽地明白了他話中深意。一時也不知心頭什么滋味，靠在他肩上輕輕嘆了口氣，“有時你好好的，我也會覺著難受?！币缓紒y想就沒完沒了。

    東聿衡詫異，低頭沙啞問道:“你也如此？”

    “是??！”沈寧抬頭直視于他。

    二人對視許久，眼中情波流轉，東聿衡忽地思緒萬千，他將沈寧緊緊攬在懷里，“倘若朕有朝一日先你而去……”

    “不可能?！鄙驅幋驍嗨脑挕?/br>
    “為何？”

    “因為你是萬歲啊?！鄙驅幇淹嬷挠衽逍Φ?。

    東聿衡失笑一聲，而后又攬了攬她，“傻子，哪有人真能活千歲萬歲，那都是神仙妖怪，”他頓了頓，又繼續(xù)道，“朕跟你說正經話兒，倘若朕先駕崩，寧兒又會如何？”

    沈寧沉默許久，才道：“我想不出來?！?/br>
    “想一想?！?/br>
    沈寧這會兒爽性耍賴了，“我不想，你身子骨健壯，又是習武之身，一定比我活得久，”不知怎地她心里有些難受，她居然無法想像自己看著他離世的那一幕，“我不管，你把我養(yǎng)在皇宮，就要對我負起責任！”

    皇帝似是拿皇貴妃的胡攪蠻纏沒法子，他抬起她的臉，細細凝視片刻，輕喟一聲，用力封住她的紅唇。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李白秋風詞

    第105章

    兩年后--

    春回大地，長陽街頭似乎又復蘇起來，展現盎然生機。三月三游春之樂重新喚起了眾人外出踏青的雅興，似乎皇城中也受到了熏染。

    這不申時剛過，白虎門側門前停了一輛不起眼的回宮馬車，里頭坐的卻是二皇子東明晟。只是守城侍衛(wèi)不知，二皇子分明是微服出宮，這身后怎地跟了這么一長串的黑甲護衛(wèi)，這還怎么能不引人注目？

    守城侍衛(wèi)自然不敢問二皇子干什么去了，但他還是恪盡職守請東明晟打開了車廂，直到他瞅見里頭只有二皇子與陪同他外出的一個侍女后，他才恭敬地行禮讓行。

    小太監(jiān)揮鞭，駕著馬車駛進皇城。一長串的護衛(wèi)卻是沒有跟進去。

    “侍女”有些悻悻地支著下巴，東明晟看她一眼，輕輕說道：“母妃，您放心，兒臣自會承擔罪責，不讓父皇遷怒母妃?！?/br>
    原來這侍女正是喬裝打扮的寶?；寿F妃沈寧，她今個兒心血來潮，竟是慫恿東明晟捎她出宮玩兒。

    這兩年來東明晟漸漸與沈寧融洽起來。沈寧的孩子王頭銜不是叫假的，她十分了解孩子們的心思，也知道他們天性難以扼殺，因此對待東明晟是亦母亦友。雖然宮中規(guī)矩繁多，除卻晨昏定省，她也很難見東明晟一面，但她也盡量找機會與他相處，只是與他聊些他感興趣的話題，與他討論弓箭弩術什么的，久而久之東明晟也不能頑抗這種從未有過的風格，漸漸暢開心扉，變得開朗了些。

    然而讓東明晟打心底里對沈寧有了改變，是在有一回他高燒不退變得十分脆弱，沈寧來探望他時他竟抓了她的衣角不愿讓她走，沈寧竟也不顧宮規(guī)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甚至還因此與皇帝發(fā)生爭執(zhí)，最終也沒能改變她的決定。他迷迷糊糊之間不知為何鼻子有些發(fā)酸。

    從那以后，他與沈寧的關系似乎隱隱親近了一些。今日居然沒能拗過她的肆意妄為的想法，腦袋一熱竟然答應了。

    兩人微服出了宮，在長陽最繁華的街市玩了一圈，吃了糖葫蘆看了斗雞，玩了陀螺買了七巧板，還吃了許許多多他從未吃過的街邊小食，連肚子都吃得圓了。正玩得興頭上時，黑甲軍副統領谷梁右就帶人找來了。

    東窗事發(fā)。

    沈寧沒料到今日本應忙碌無暇顧及于她的東聿衡居然會發(fā)現，有此心虛，又有些不滿，她好容易才出來一趟，還沒玩夠啊，但她此時聽東明晟的安慰的話又有些開心，摟了摟他的肩膀道：“晟兒對母妃真好，不過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母妃來處理便好了?！?/br>
    有乾坤宮太監(jiān)等在第一道門后，見馬車進來馬上迎了上去，并交待了皇帝的旨意，讓二皇子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