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扯住自己頭發(fā)，有些發(fā)抖，“我早晚是要一個人死的，既然這樣，還不如……”

“別說了，”穆千珩攥緊拳，“我已經(jīng)決定了。”

整個房間充斥著那種晦暗絕望的氣息，穆千珩頓時覺得不堪重負，轉(zhuǎn)身要走出去，拉門的時候聽見他在后面輕聲喚，“千珩?！?/br>
他腳步頓住，僵硬地回頭。

他從床上下來了，他看到他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求求你，我不想一個人死……你不在乎這個孩子，也不在乎我，你讓我們走吧，我保證不會拿孩子找你麻煩，如果真能生下來我就自己帶……”

穆千珩將拳頭攥得骨節(jié)發(fā)出脆響，指節(jié)發(fā)白，“你想和你母親一樣嗎？”

這句話刺得他瞬間啞了聲。

“你現(xiàn)在，”穆千珩喉嚨有些哽咽了，“就像個瘋子。”

宋槿書眼眸低垂下去，抬起手擦了下眼淚，身體有些無力地倒向一側(cè)，于是整個人坐在地上靠著床，他說：“小時候，總有人說我遺傳了我媽的瘋病，說我也可能是個瘋子?！?/br>
穆千珩沒有說話，折回去扶著他手臂，地上很涼，他拉不動，便俯身將他抱起放在床上，又拉過薄毯蓋在他身上。

宋槿書翻個身，背對著他，“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會打孩子嗎？萬一那樣還是不要生了，挨打很疼的……”

他身子佝僂起來，小聲的像是在自言自語，“挨打很疼的……”

第142章

穆千珩本來已經(jīng)要走，宋槿書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對，他的話語是有些混亂的，他身上那種極度絕望和憂傷的氣息太沉重，讓他覺得心口疼得厲害，像是快要窒息了。

他覺得該走了，他受不了宋槿書這樣，他應(yīng)該逃離這個空間，逃離這個失控的他，他真真切切讓他覺得痛了。

但是在床邊站了會兒，他脫掉外套鞋子上床，躺他身后抱住了他。

宋槿書陷入到他的懷抱里，但并沒有掙扎。

本身也沒什么力氣掙扎，懷孕的反應(yīng)很嚴重，他身體軟得厲害，穆千珩摟著他的身體，那么瘦那么小，他低頭，高挺的鼻梁輕輕地蹭著他后頸，他聞見他身上的淡淡馨香。

以前是會讓他安心的氣息，但這一刻卻不能，他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宋槿書方才的樣子太反常了，他忽然害怕失去他。

之前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但是這一瞬他的心被這種恐懼攫緊，他摟緊他，掌心貼著他小腹，他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他是不可能冒著失去他的風(fēng)險留下這個孩子的，在宋槿書看來也許很無情，并且他不相信他，以為這是他設(shè)局，他現(xiàn)在解釋也沒有用，綁架那件事對他的刺激很大，他也知道很多東西很難彌補，不是輕飄飄的對不起幾個字就有用。

宋槿書忽然嘶啞地開口：“我想我mama了?！?/br>
他微微怔了下。

“她清醒的時候?qū)ξ液芎玫?，會因為打了我后悔，有時候會哭著和我道歉……”他閉上眼，“如果有一天我瘋了，我希望我不要變成她那樣，不要有清醒的時候，那樣太辛苦了?！?/br>
“你不會瘋，你會好好的，”他啞聲說：“我們會結(jié)婚，會有孩子，我們會一起到老?！?/br>
宋槿書搖著頭笑，但并沒有流淚，眼底反而是干澀的。

穆千珩知道，宋槿書不會再信他了。

信任是這樣奢侈的東西，他揮霍的時候絲毫沒有察覺。

宋槿書慢慢地說：“其實我也很恨她的，她每次打我都打得很重……那時候，我覺得好疼……”

穆千珩不語，抱緊他。

“火車從身上碾過去，應(yīng)該很痛吧……我一直很想知道，那時候她清醒嗎，是因為對我失望去的嗎，還是根本就已經(jīng)忘了我，她把我一個人……留下來……她知道我現(xiàn)在什么樣嗎……”

穆千珩心若刀絞，微微支起身，手撫他的臉，語氣不似平日里沉穩(wěn)，“你不是一個人，我在你身邊，槿書，你看看我……你看看我?！?/br>
宋槿書抬眸睇向他，但眼神卻是空洞的，他彎唇笑了，“你知道嗎，我本來真的很喜歡你，但是你把一切都毀了，現(xiàn)在，我連個喜歡的人也沒有了?！?/br>
“我什么都沒有了……你還要讓我打掉孩子，”他臉又轉(zhuǎn)了過去，“你什么都不給我留。”

他的手又回到他小腹位置，就連呼吸都是沉重的，“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不管你信不信，這孩子都不能留，月份大了流產(chǎn)對身體的傷害更大，我不會冒著失去你的風(fēng)險讓你生孩子?！?/br>
宋槿書毫無反應(yīng)，也許是已經(jīng)麻木，穆千珩知道他聽不進去這些，他低頭在他臉頰輕輕地吻，“槿書……”

他有些無力，近乎吃力地道：“孩子可以沒有，但你……”

穆千珩沒說下去，他看到宋槿書閉上了眼。

宋槿書感覺很疲憊，他已經(jīng)求過他，但他還是鐵了心不允許這個孩子出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他說：“你走吧。”

穆千珩沒有走，躺在他身邊，抱了他很久。

他這段時間每次就算看他也往往是來去匆匆，時間現(xiàn)在對于他來說很奢侈，但他一直留到了晚上。

他想，這段時間是冷落了他，他**乏術(shù)，很難兩頭兼顧，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取舍的，他肩頭有很重的擔(dān)子。

這擔(dān)子卸不下，他就無法心無旁騖和他在一起。

小柯做好飯送來，他陪著宋槿書吃飯，小柯盡量做得很清淡，盡管如此，宋槿書沒什么食欲，中途還吐了一次。

穆千珩跟著他進了洗手間，扶著他，手在他削瘦的脊背上輕輕撫，給他遞水漱口，又拿著紙巾為他擦干凈唇角。

宋槿書任由他擦，也不出聲。

穆千珩擦完沒放開他，在他額頭吻了下，“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做檢查，你要是想，橋市所有醫(yī)院走一趟也成，我不可能在所有醫(yī)院都安排人。”

宋槿書聞言終于有了一點反應(yīng)，抬頭看他，“我自己去，你別讓小柯跟著我?！?/br>
“不行，”他微微蹙眉，“你放心，你收掉他的手機，隨便指定個醫(yī)院，沒人能提前安排什么?！?/br>
“也許會被跟蹤。”

“……”

穆千珩訝異他腦子這會兒怎么轉(zhuǎn)得這么快了，最后妥協(xié)道：“你們打車去，你不要告訴他去那家醫(yī)院，就算我想安排醫(yī)生也來不及?！?/br>
他低了頭，“我想想?！?/br>
他手又撫上自己小腹，他還是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他不相信穆千珩，他想確定自己的身體能生下這個孩子。

穆千珩小心看著他神情，目光觸及他眼眸里不再是死灰一片，他自己卻心口發(fā)沉。

宋槿書自己去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但是如果他自己不去確定，大概永遠不甘心，就算做了手術(shù)也會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