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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見了他,卻先蹬蹬蹬后退三步。“你來作甚!”賀湛:“你都欺負我三哥了,還問我來作甚?”實際上今日賀湛正好休沐,賀融想到他上回抱怨沒有人陪他逛街的事,就與他約好了在楊鈞的鋪子見面,賀湛過去之后必然是聽鋪子伙計說了賀融離開的事,就跟著追上來了。來的不止賀湛,還有張澤,他聽說賀湛出來逛街,非也要跟著,此時慢騰騰踱步出來,先是哎喲一聲:“宋蘊,怎么又是你呀,陰魂不散!”然后笑嘻嘻對賀融拱手:“你就是賀湛的三哥嗎,三哥好!”又看向旁邊的李遂安,有點驚訝:“李小娘子,你怎么也在?”李遂安輕哼一聲,不搭理他。在賀湛的逼視下,宋蘊有些氣短:“誰欺負他了!我只是帶他回去問明身份,如果沒有嫌疑,自然會放了他!”賀湛冷笑:“魯國公家的人,何時輪到你來訊問?你是大理寺?還是刑部?”跟這二貨講道理明顯是講不通的,賀湛已然經(jīng)驗老道,直接挽起袖子,準(zhǔn)備用拳頭教他說話。宋蘊又退了兩步,如臨大敵。他看了李遂安一眼,在極有可能挨揍跟在女人面前保持尊嚴(yán)之間猶豫了片刻,果斷做出了選擇。“我今日還有要事,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改日再找你算賬!”宋蘊轉(zhuǎn)身就走,干脆利落,片刻就消失在人群中。李遂安:“……”她斷沒想到宋蘊這么慫的。賀湛轉(zhuǎn)向賀融,有些愧疚:“對不住,三哥,宋蘊是因為我,才會跟你過不去?!?/br>賀融笑一笑,自然而然為他拂去肩膀落葉:“我也沒閃失?!?/br>楊鈞抹一把汗:“幸好五郎來了,不然今日你免不了要吃點小苦頭。”賀融不以為意:“就算我跟他走,頂多也就是被刁難一小會,你肯定早就把我家人找過去了。”宋蘊那些言語上的輕慢侮辱,從小到大,他不知聽過多少回。賀融不止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淡然,他是真不在意。他的出身,他的傷腿,他生母的罪名,所有的一切,都能成為別人攻訐的借口。但再在意,再苦痛又如何?別人不會因為你的痛苦就為你讓步,不會因為同情你而主動將一切送到你面前。賀融還記得那一日,他禁不住弟弟撒嬌哀求,帶著弟弟賀虞去騎馬,結(jié)果平時溫順的馬忽然暴起,他們兩人跌落下來,賀融不忘將賀虞死死護在懷里,自己卻摔斷了腿。那個夜晚,他躺在床上,忍受著傷腿傳來的劇痛,聽著王府上下為了受到驚嚇的幼弟奔走求醫(yī)的動靜,聽見父親說如果幼弟有個萬一,就要治他的罪,他一面擔(dān)驚受怕,一面還要暗暗祈禱幼弟平安無事。但天不從人愿,賀虞依舊因為受驚而發(fā)熱,三天后就死了,府中徹查馬匹受驚的內(nèi)情,最終卻沒能查出幕后黑手,馬夫畏罪自盡,誰都知道這不是賀融的錯,當(dāng)時的王妃也知道,但她還是不想見到這個庶子。王府婢仆,大多是見風(fēng)使舵的多,哪里會不明白主母的意思,從此賀融就成了魯王府內(nèi),可有可無的存在。結(jié)果隔年,丙申逆案發(fā)生,魯王府徹被底卷入漩渦,他的生母更因此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背著污名死去。那個時候,賀融就已經(jīng)將一生的惶恐與害怕都用光了。賀湛拉著賀融上下檢查,見宋蘊還沒來得及對他三哥動手,這才放下心。“三哥,以后這宋蘊要是再找你麻煩,你就告訴我,隔日我定會十倍奉還于他的?!?/br>賀融似笑非笑:“不得了,吾家五郎如今也威風(fēng)八面了?。 ?/br>賀湛聞言有點小羞澀:“也不是,就是那宋蘊的確欠收拾,三番兩次跟我過不去,這種人說道理是說不通的,像三哥你這樣的斯文人肯定吃虧?!?/br>他估計忘了上回他家三哥還把人算計得在南呂坊里看不成美人反挨一頓揍的事了。賀融又跟張澤打招呼:“聽五郎說,他在軍中,多得你照顧,真是多謝你了。”張澤嘿嘿一笑,大言不慚:“他是我兄弟,不照顧他照顧誰呢?”賀湛橫他一眼,不知道他哪來的厚臉皮,自己都差點被他“照顧”到勾欄院里去了。李遂安見他們一邊離開一邊聊得高興,壓根沒將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氣惱:“喂,瘸子!”賀湛驀地回頭,眼神不善:“叫誰!”李遂安嚇了一跳,不肯示弱:“怎么,難道你是瘸子嗎?”賀融按住賀湛:“有事嗎?”李遂安純粹找茬,當(dāng)然一時應(yīng)不上來。賀融見她沒說話,也不再追問,拉著賀湛等人走了。李遂安再想說什么,后面的婢女已經(jīng)氣喘吁吁追上來。“娘子,您下回可不能這么著了,一眨眼就不見,嚇?biāo)梨咀恿?!回去若是讓主母知道,保管您下次出來,身邊該有十個八個侍衛(wèi)了!”貼身婢女抱怨道。她帶出來的婢女會些拳腳功夫,否則時下風(fēng)氣再開放,李家也不放心讓李遂安一個人出門,只是方才她實在跑得太快,街上人又多,她竟一時沒追上。李遂安不耐煩:“行了,別羅唣了,要是朱雀大街都能出事,那長安城還能待嗎!”說話間,賀融他們已經(jīng)消失在茫茫人海,想追也追不上了。李遂安露出恨恨的神色,心道這回便宜你了。婢女奇怪:“您方才看見誰了?”李遂安:“上回弘福寺門口那個人,你還記得嗎?”婢女啊了一聲,恍然道:“是那個……”她作了個瘸腿拄拐杖的動作。李遂安:“就是他!”婢女無奈:“上回您姑母不是讓您別追究了嗎?”李遂安:“他罵我,我碰上了還不能問兩句?你沒見他那副眼高于頂?shù)臉幼樱娏司陀憛?!可惜剛剛宋蘊那個軟骨頭,沒能把他抓走,不然堂堂魯國公之子,被當(dāng)成盜賊盤問,一定能讓他終身難忘!”婢女瞪大眼:“對方是魯國公之子?那不就是……”李遂安:“那又如何?”婢女苦笑著將她拉走:“我的好娘子,人家好歹也是皇孫,您就別惦記著了,那日他也道歉了,何必揪著不放呢!”李遂安:“反正我就討厭他!長得讓人討厭,說話也讓人討厭!”婢女軟言哄道:“好好好,您不是說想去陌上香看胭脂么,咱們走吧!”李遂安:“不去了,晦氣!”……那頭楊鈞見已經(jīng)無事,就先行離開了,余下賀湛賀融二人逛街。賀湛問:“三哥,那女子是誰,為何跟你過不去?”弘福寺偶遇之后,賀融已經(jīng)打聽清楚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