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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還沒嘆完,他就聽到了一聲激昂的鑼鼓聲。鐺!再一聲!鐺!又一聲!……太子豎起耳朵,隨著鑼鼓響起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等到第八聲的時候,已經(jīng)翻身而起,隨手扯過外衣,連鞋履都沒穿好,就踉蹌著往外跑。整整九聲!這是最緊急的軍情!突厥人夜襲!太子想不通突厥人怎么會大半夜突然來攻城,明明之前他們還要與三郎聯(lián)姻,明明之前云州才被突厥人攻陷過一回,就算要打,也該是去打甘州才對!伴隨著越來越密集的鼓聲,云州城內(nèi)已經(jīng)亂作一團,高正匆匆跑入刺史府,甚至來不及等人通報。“殿下!殿下!”然后他就看見太子衣衫不整的跑出來,神色同樣惶急。“發(fā)生了什么事!”“前方探子急報,城外兩百里處忽現(xiàn)突厥大軍蹤跡,目測怕有數(shù)萬人左右?!?/br>不祥的預(yù)感成為現(xiàn)實,太子臉色一白。兩百里,以突厥人的行軍速度,不到半天就能兵臨城下。“殿下,迎戰(zhàn)嗎?”高正急急問道。當然要戰(zhàn),難不成還沒開打,就棄城而逃嗎?那他這個太子也就當?shù)筋^了。“戰(zhàn),死戰(zhàn)到底!”太子咬著牙道。在焦慮的心情中,時間流逝反倒異常之快,高正將云州城內(nèi)所有士兵都調(diào)集起來防守城樓,太子穿越城中街道,無暇去看百姓們不知所措的害怕,直接來到城樓上面。天色蒙蒙亮,地平線的那一頭,由一條黑線逐漸擴大至一片烏壓壓的人頭,突厥鐵騎飛馳而來,由遠及近,饒是太子與高正等人居高臨下,相隔甚遠,依舊能感覺敵人的氣勢撲面而來,銳不可當。這哪里像是數(shù)萬人,只怕有十萬以上!先前不是說突厥人意在甘州嗎,難道消息出錯了?太子心跳如擂鼓,看著大軍越來越近,只覺口干舌燥,一片空白。“那是……!”高正忽然喊出聲,又戛然而止,像嗓子被一只手捏住。太子轉(zhuǎn)頭看他。“是什么?”高正粗喘口氣,壓低聲音:“大軍中有王旗!”太子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他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但仍忍不住問道:“什么王旗?”高正咬著牙道:“伏念的王旗,他,親自領(lǐng)兵,來攻打云州了?!?/br>他曾與突厥人交戰(zhàn)數(shù)回,認識突厥王旗并不奇怪。太子遙遙望著鐵騎之中飄搖招展的幾面旗幟,上面的圖騰各有不同,但在他看來,那一瞬間,卻全都像是青面獠牙的怪獸,正張開血盆大口,意欲將云州徹底吞噬。第138章日光被重云遮蔽,云州城頂上一片陰沉,正如眼下太子與高正的心情。太子從未與突厥人交過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在他看來,突厥鐵騎之所以讓人聞風喪膽,一是長久以來中原人根深蒂固的恐懼感,二是突厥人的確要更兇悍剽勇,敢于拼殺一些。但此時此刻,當突厥大軍壓境,兵臨城下,如陰云籠罩在云州上空時,太子從前那些冷靜超脫的分析忽然間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一陣接一陣涌上心頭的恐懼。那既是對強敵的恐懼,也是對未來的恐懼,更是對死亡與未知的膽寒。高正似能察覺太子的情緒變化,這很正常,每一個初上戰(zhàn)場的新人都要經(jīng)歷這樣的心理路程,只不過太子比較不幸,頭一回遇敵,遇見的就是如此強敵,心態(tài)不穩(wěn)很正常。只不過眼下沒有工夫能讓他好好平穩(wěn)心情。“殿下,敵人要攻城,必會先打這邊,末將建議把大部分人手先調(diào)集過來這邊,留少數(shù)在南面城門駐防,以防萬一。還有,非常時刻,須得穩(wěn)住軍心,末將斗膽請殿下在城樓督戰(zhàn),有殿下在,士兵必會奮勇殺敵,不惜此身!”高正拱手道。太子勉力定了定神,點點頭:“就照高將軍說的去做,你只管守城便是,等擊退了突厥人,我一定在陛下面前為你記一大功!”高正暗自苦笑,還記功,今天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但這句話他自然不會說出口,應(yīng)諾一聲之后,高正轉(zhuǎn)身,袍角披風揚起火紅弧度,沙場一生,終須馬革裹尸還,也許今日就是他以身踐言的時刻了。烏泱泱的突厥士兵抬著木樁子撞打城門,又爬上從中原繳獲過去的云梯,一個接一個,高正指揮城樓上的士兵不時投擲石塊,砸向敵人,敵人要么被砸傷,要么為了躲避從云梯上掉下去,活活摔死,但突厥人像是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怎么殺也殺不完。石塊用盡了,滾水也來不及燒了,突厥人終于攀到城樓上來,士兵們用長戟刀槍開始近身搏殺,訓練有素的京城禁軍,在中原士兵里也許已經(jīng)算是佼佼者,但他們長久以來都待在京城里,習慣了安逸的環(huán)境,習慣了超越其它州府地方兵的優(yōu)越,驟然與突厥人對上,猝不及防,手忙腳亂之間就丟了性命。當同伴的鮮血濺上自己的臉,許多人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腳下立足的,正是一片真正殺戮的修羅場,沒有cao練,沒有演習,更沒有打輸了可以重來。他們的代價,是性命。有且只有一回。城下喊殺聲一片,夾雜著讓人聽不懂的突厥胡語,城上尸橫遍野,被當胸砍了一刀的士兵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被突厥人反手一刀再度刺入胸口,連后退都來不及,刀身血淋淋抽出,人仰面倒下,眼睛圓睜,似還沒來得及看夠這個世間。太子被親兵護在墻角隱蔽處,透過親兵的肩膀,他眼睜睜看著不遠處發(fā)生的一切,卻無能為力。他突然意識到當初賀秀能在甘州親手殺了伏念可汗的弟弟,是一件多么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可是當時他滿心想著賀秀會因為這次大捷而大出風頭,進一步威脅到自己的太子之位,甚至沒有真正以一國儲君的身份去公平看待那一次戰(zhàn)役。悔之晚矣。爬上城樓的突厥士兵越來越多,有人終于發(fā)現(xiàn)被重重簇擁守護,衣飾與旁人不同的太子,口中咆哮著沖殺過來,當然很快被太子的親兵斬于刀下,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伏念可汗遲早會發(fā)現(xiàn)太子就在城樓上,到時候定會不惜一切讓人抓住太子。對突厥人而言,太子的價值,也許比攻下云州還要大。“殿下!”一名將領(lǐng)匆匆跑來,他的臉上布滿血污,手上長刀還在滴血。“殿下,高將軍命我?guī)x開這里!”太子忙問:“高將軍呢,他怎么樣了!”將領(lǐng)答道:“高將軍會堅守到底!”太子道:“那我也不走!我若走,軍心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