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br>
    “好吧，我就是開個玩笑。”衡玉把玉瓶里的粉末又倒出來些許，“定魂粉，可以在睡夢中緩解神魂上的痛苦，這樣你睡覺的時候就不會那么難挨了?！?/br>
    她理直氣壯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找補(bǔ)：“定魂粉取十八種稀有靈植煉制而成，整個合歡宗也只煉成僅此一瓶。我把這么珍貴的東西用在你身上，言語調(diào)戲一番，你應(yīng)該不會生氣吧?！?/br>
    了悟抿了抿唇，難怪他神魂中的痛楚沒剛剛那么劇烈了。

    下一刻，他的眉心擰起：“貧僧為何不生氣？”說完這句，他就緊閉了嘴巴不再言語，作勢要閉眼休息。

    衡玉愣了愣神，有些茫然。瞧見她這么茫然，了悟他原本沒想說的那后半句話也只好跟上：“若洛主想要，更珍貴的東西貧僧也能無條件給你。”

    衡玉笑了下，神情里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似是不信，又似是不在意。

    這分漫不經(jīng)心刺到了悟，他抿緊唇畔，唇峰上的光像是春日里的光暉。

    “睡吧?！彼f。

    衡玉的左手突然伸向前，按在他枕邊，右手順勢撫上他的頰側(cè)。她就這么居高臨下，形成的陰影幾乎完全將他籠罩住。

    衡玉嘆息：“可最珍貴的那樣?xùn)|西，佛祖不會愿意給我。”

    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幾乎掀起滔天紅塵。

    “你不是提前接受刑罰了嗎。既然已經(jīng)提前賒好了賬……”

    冰涼的唇畔落在那人的眉間，柔軟的觸感過于明顯，了悟幾乎不知道該不該感慨自己的觸感如此敏銳。

    “怎么辦?！?/br>
    “你怎么能這么縱容我，不知道我這人一克制不住就會得寸進(jìn)尺嗎？”

    呢喃的自語聲響起。

    她的唇畔在動。

    她的唇畔就這么緊貼著他的眉心，于是他能清晰在心底描摹出她唇畔顫動時的頻率。

    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但他想，那漂亮的眉眼里此刻一定遍歷春花秋月。

    -

    衡玉終于緩緩起身。

    她沒再說什么，只是乖乖收好玉瓶，掀開被子鉆進(jìn)里面，背對著了悟側(cè)躺下，手枕在頰側(cè)想要入睡。

    原本衡玉以為自己會不自在，但可能她早已習(xí)慣了悟身上的檀香氣息，也可能是那場夢魘讓她太過疲倦，沾著枕頭不到半刻鐘，她就沉沉睡了過去，平緩的呼吸聲輕輕響起。

    了悟正面仰躺，兩只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被子上。

    躺了很久，那從窗外透進(jìn)來的陽光也化為暮色。

    了悟剛醞釀出困意，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后是負(fù)責(zé)照顧他的了鶴的聲音：“師兄，我給你送熱水來了?！?/br>
    了悟瞥了眼衡玉，發(fā)現(xiàn)原本睡得安安靜靜的她動了動。

    他略支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背：“沒事，你繼續(xù)睡。”

    衡玉迷迷糊糊應(yīng)了一聲。

    了悟這才揚(yáng)起聲音，對屋外的人道：“了鶴，你先回去吧，今日不必過來了。”

    門外站著的了鶴低頭看一眼懷里捧著的那盆熱水：“師兄，那我明早再過來?！?/br>
    聽到屋外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了悟重新躺回床上，只是剛剛醞釀好的困意又消散無蹤。

    他輕聲嘆息，干脆在心里想著前兩天讀的那本佛經(jīng)里的一個晦澀處。

    想了一會兒將那點(diǎn)想通，了悟余光掃到衡玉。

    她這么安安靜靜躺在他身側(cè)，他還能沉下心繼續(xù)鉆研佛經(jīng)，這總讓他有種古怪的錯覺——似乎佛道與她，并不相駁。

    -

    云端月色明亮。

    衡玉的意識又渙散起來。

    她身處于一片鋪天蓋地的黑色之中，赤腳踩在上面，猶如行進(jìn)在刀刃之上，步步殺機(jī)。

    想要后退卻退無可退，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踉蹌蹌往前。

    沒有站穩(wěn)，衡玉猛地向前撲倒，刀刃刺透她的掌心，滑倒時從膝蓋到腳背留下大道刀傷，她頓時疼得渾身一顫。

    藏在暗處的食尸鳩驚得飛起，像是終于找到獵物一般，鋪天蓋地向她涌來。

    黑暗中一直有人在她耳邊呢喃：

    ——只要同化，只要成為同類。

    ——只要融進(jìn)去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衡玉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盡力保持冷靜左右環(huán)視，試圖尋找到一條求生的出路，但周圍都是黑暗，暗到永無天路。

    “洛主。”似乎有人抱住了她，在她耳邊一聲聲說著，“醒不過來就不必強(qiáng)求，借著痛苦修煉，強(qiáng)化你的神魂?！?/br>
    這道聲音一出，就像是日破云出般，那強(qiáng)壓在衡玉身上的痛苦消散不少。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朝那道聲音來源靠去，如溺水之人死死抓著救命的稻草

    -

    了悟突然被她環(huán)住脖子，身體微微一僵。

    片刻之后，他勉強(qiáng)壓著身上的疼痛，用干凈的袖口幫她擦掉滲出來的冷汗。

    怎么擦都擦不干凈，到最后，干燥的袖口幾乎被她的汗水濕透。

    這次的疼痛，竟比上一次還要劇烈。

    他看著她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疼痛掠取掉她眉間的張揚(yáng)與肆意，映出幾分脆弱與無助來。

    了悟閉上眼，開始催動自己體內(nèi)的先天佛骨，借助佛骨的力量誦讀驅(qū)魔經(jīng)文。

    先天佛骨蘊(yùn)含著佛門的驚世大秘，他雖是佛骨的擁有者，但現(xiàn)在修為不夠高，想要強(qiáng)行調(diào)動佛骨的力量，還是會遭到佛骨的反噬。

    那股反噬加重他體內(nèi)的傷勢，他原本出口成章，舌燦蓮花，現(xiàn)在連誦讀一整句完整的經(jīng)文都困難。

    懷里的姑娘疼得突然緊咬唇畔。

    她咬得太用力，痛苦的悶哼聲從緊閉的唇畔里傳出來，變得支離破碎。

    然后，柔軟的唇畔被她的牙齒咬破，滲出大滴血滴來。

    了悟這才注意到。

    他換了另一只干凈的袖子幫她擦干冷汗：“別咬了，你這么咬，明天清醒過來后要怎么喝水？”

    昏迷中的人很難聽到他的聲音。

    了悟借了佛骨的力量，調(diào)動出金佛之身。

    他輕輕掐住衡玉的下巴，溫聲道：“松口。”見她沒有反應(yīng)，他把手掌側(cè)邊遞到她的唇邊，施了些力道張開她的嘴，讓她咬住自己的手掌。

    這番動作太大了些，扯到他受懲戒時的傷口。

    了悟也疼得弄出冷汗來。

    他幫她把額前被汗濡濕的頭發(fā)都別到身后，聲音比動作還要憐惜許多：“你看，你也在陪貧僧一起疼痛。”

    “不要覺得虧欠了貧僧?！?/br>
    衡玉的睫毛輕輕顫抖，黑如鴉羽，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般。

    慢慢地，驅(qū)魔經(jīng)文再次在室內(nèi)響起。

    念著驅(qū)魔經(jīng)文的那道聲音沙啞而顫抖。

    -

    晨曦破窗而入，衡玉終于擺脫那場夢魘。

    她緩緩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她直接拿了悟的手臂當(dāng)枕頭枕著，兩人靠得極近，